第108章 愛情真相(1 / 3)

林黛玉:《紅樓夢》人物,與薛寶釵並列排在情榜正冊之首,賈寶玉的表妹。

遭遇生命中第一次愛情的時候,我十三歲。那年,最疼愛我的母親去世了,父親讓丫環雪雁陪著我,去京城外婆家散心。

我外婆家是京城的名門望族。初來的時候,我表現得特“鄉下”,比如呲牙大樂啦,比如把漱口水當茶喝啦,以至連一向崇拜我的雪雁都毫不客氣地說:小姐,論形象這裏沒一個女孩及你,但你沒氣質。

為了捍衛我少女的尊嚴,我決定讓自己從頭到腳地氣質起來。我和雪雁關起門來,研究到半夜。鑒於我偏瘦體型,初步定位為:文藝範女青年。文藝範是這樣的:憂鬱。神經質。偏執狂。外表柔軟內心堅硬。偏愛白色純棉。喜歡華燈初上的傍晚。會莫名地微笑與哭泣。

第二天一大早,我剛從床上爬起來,雪雁就監督著我對著銅鏡練習憂鬱的眼神。到中午,我達到了“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的境界。吃過午飯午休都顧不上,接著訓練我的形體憂鬱。雪雁打著拍子:一二三四,閑靜如嬌花照水,五六七八,行動如若柳扶風。我就隨著她打的節拍在屋裏扭來扭去。

華燈初上,雪雁豎起大拇指說,大功告成,小姐你現在身上有一種仙氣,飄逸的仙氣。

我耷拉著眼很文藝範地說:從今以後,你對別人講,我從小就有個病根子,至於藥方子嘛,人參肉桂什麼的弄上些,別讓人家小瞧了咱們。

經過一天的“魔鬼訓練”,我由一個健步如飛的女孩變成楚楚動人惹人憐愛多愁善感的 “病西施”。從那以後,每當我大笑時,雪雁就在旁邊提醒,保持憂鬱,笑是不流行的。

我塑造的形象無疑是成功的,我在賈母接見我的那天,獲得了賈府全部人員的集體憐愛。曹老先生在紅樓夢裏是如此描述我: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麵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風流態度,一看便知有不足之症。

我知道,文藝女青年的“範”,不僅僅是外貌,還要體現在悲春傷秋的愁怨裏,還要在拿著單反彈著吉他的自得裏。春天的時候,我坐在花園裏的木椅上,琢磨著該怎麼表演我的文藝範,才能清新脫俗不落俗套驚世駭俗呢?這時,一陣細風吹來,四周的花瓣兒簌簌而落,我接住了一片粉紅的花兒,靈感洶湧而至。

後來就發生了著名的 “黛玉葬花”橋段。那天我是這樣做的:精心挑選了一個眾姐妹都在大觀園裏玩耍的下午。必須的,都在大觀園裏玩耍——表演需要觀眾,下午——那時我表演的場地已是滿地殘紅。彼時,我癡癡地望著那一片狼藉,眼淚不爭氣地掛滿臉龐。我輕抬玉手,想掩住淚,可是阻不斷,算了,就讓眼淚放肆一回吧。大約一刻鍾之後,我帶著滿臉的淚痕輕輕將殘花捧起,放在臉上摩挲著,像摩挲我最疼愛的寵物,最後,我用慢鏡頭把花瓣緩緩裝進香囊,拿起封塵一年的花鋤,痛楚地將它們葬在土裏。

我在癡想落淚摩挲殘花做花塚的時候,都有大段大段的台詞。

癡想落淚時,我說:你生來如此純美,我怎忍見你汙淖死去?就讓我為你,與我同病相憐的落紅埋葬吧!

摩挲殘花時,我說:我將你裝入香囊,不再讓濁物齧噬。然後一抔淨土掩埋你所有的風流,不允受汙。至潔一生,奈何生死?純潔地來,幹淨地去!

在犄角旮旯做花塚時,我說,我多麼希望生出一雙潔白的翅膀,和你們這些飄落的花瓣一起,飛到天的盡頭,再不理會這繁雜的一切,不讓濁物落入心房。可天的那一頭,是否就會有一抔潔淨之土供我停歇?

怎麼樣,文藝不?小清新不?

這出自編自導的“黛玉葬花”,將形式主義發揮到極致,當時彩霞滿天,薛寶釵賈寶玉等都看呆了。以至於後來史湘雲依樣學樣,也以“落花”為背景,弄了一出“醉臥花叢”。史湘雲總是如此,看我弄行為藝術,她也趕緊弄行為藝術;看人家薛寶釵偷偷打金鎖,她也趕緊偷偷打金麒麟,沒有一點原創精神,此為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