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與劍在大學裏是睡上下鋪的兄弟,同為象棋迷。二人棋藝相當,對弈時各有輸贏,輪流執牛耳。
一晃四年,也沒決出孰優孰劣。
畢業分配,寒分在某廠,劍分到銀行。相見,必號呼弈棋,寒憋著勁欲勝劍,劍也憋著勁欲贏寒,但終因棋藝各有千秋,兩人都不能常勝。
棋餘,寒因工作出色升為廠長助理,劍亦因工作出色榮升信貸科科長,都忙,湊在一起的機會就少,但兩人愛棋的興致不減當年,抽空總要殺上幾盤。
一日,寒的廠長為貸款之事宴請劍,寒作陪。廠長欲投劍所好,便竊問寒,劍有何愛好?寒答:獨愛棋。廠長就常邀劍來廠弈棋。
在廠裏,寒與劍弈,殺得天昏地暗,關鍵一步寒疏忽,被劍乘虛而入,寒敗。再戰,依然關鍵處把握不住。不贏,寒自我解嘲:“忙,棋疏,棋藝自然不如人。”
但從此寒的棋竟一蹶不振,再無贏。幾年相戰終於分出高低,於是每相見,劍必以“手下敗將”稱寒,寒受辱,做不服狀,再戰,仍敗。
就這樣過了幾年,寒調動工作,往他處。離開廠的當天晚上,便提棋袋去劍處。
劍道:“手下敗將,還敢再戰。”
寒道:“廢話少說,棋上見高低。”
於是擺棋盤,惡戰,孰料竟是寒贏。劍愣,道巧合,又弈幾盤,終不能贏。劍棄棋,不解。
寒說:“其實自從你當上科長,我就能贏你了。因與你弈之人,皆是求你貸款之人,他們為討你歡喜,棋上必讓你,如此,你豈有長進?而與我弈之人,不求於我,就不用相讓,我的棋自然越練越精。久之,我便能贏你。”
“你又不求於我,何苦也讓棋呢?”
“我雖不求你,但我廠求於你。你去之前,廠長總是給我立下軍令狀:隻能輸,不能贏。我在其位,謀其政,隻好委曲求全。而我現在調到別處,自然不再忌諱你。”
言畢,寒仰天長嘯,劍無話。此時才知他的棋並不能勝人,勝人的隻是他那信貸科長的位子罷了。
(原載1995年10月20日《山東經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