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喜轎,大紅的吉服,大紅的龍鳳蓋頭,大紅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行進在前往靈隱山莊的大道上。
大隊人馬排成兩邊,喜氣的嗩呐聲遮蓋住了陰天的蕭索,一張清秀的臉蛋自轎內探出來,喜氣的脂粉色掩去了原本有些病態的麵容,她伸出手去輕輕拽了一下轎旁的陪嫁丫鬟。
“鳳兒,還有多久才到?”
“哎呀我的好小姐,馬上就進入靈隱山莊的範圍了,快把蓋頭蓋上,讓人瞧見多不好!”鳳兒動作利落地拉下女子的蓋頭,而後將轎簾放下。
蓋頭下,女子嘴邊是掩不住的喜悅,從今天開始,她即將成為人婦,成為那個她從小便仰慕的偉岸男子唯一的妻,想到這她不禁紅了臉,頔哥哥,你還記得我麼?
陷入遙遠思緒中,蕭明雪突然感到身子一震,耳邊傳來鳳兒低低的聲音,“小姐,到靈隱山莊了。”
耳邊是震耳的嗩呐和鞭炮聲,蕭明雪靜坐在轎中,感覺轎門被輕踢了下,一隻溫暖的大掌伸了過來,扶住那隻厚實的手,她輕輕下了轎。
經過一番繁瑣的禮節,新人被送入了洞房,崔頔掀起新娘的蓋頭,好一個閉月羞花的美人。兩彎細細的柳葉眉,眉心點了一顆朱砂痣,顯得麵頰的肌膚白皙柔嫩,晶瑩剔透的明眸似兩潭秋水,澄澈幹淨,這樣美好的女子,恐怕自己這一生都要負她了吧。
蕭明雪感到自己的鳳冠霞帔被輕柔地摘下,而後是喜服,隻覺得麵上一片滾燙,燭火被隔空掐滅,待隻剩中衣時,整個身體落入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那是與女子不同的剛硬,“你身子不好,今天又折騰了一天,快睡吧。”頭頂傳來低沉磁性的男聲,不多時,便有輕微的鼾聲傳出,蕭明雪睜開眸子,偷偷用手描繪男子剛毅的麵龐,緊閉的眼看不出情緒,挺直的鼻,略厚的嘴唇,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感覺,終於抵不過漸漸襲來的睡意,蕭明雪沉沉睡去。
耳中傳來極輕的叩門聲,崔頔鷹一般的犀利雙眼突然在黑暗中亮起,而後輕輕推開身邊沉睡的人,起身走了出去。
隻見管家崔荊已是滿頭大汗,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出了什麼事?”
“莊主,不好了,二莊主……二莊主他不見了,待到屬下埋在‘毓秀院’的人手發現異樣時,房中隻有二莊主的丫鬟柳葉一人,顯然二莊主是易容成柳葉躲過了莊裏人的耳目……”
“馬上召集莊中所有人手到莊園三百裏以內給我搜,若搜不到,你也不必回來了!”崔荊還未聽清楚,崔頔已瞬間不見了人影,崔荊站在原地歎了口氣,火速趕往反方向召集人手去了,那離去的身形看得出他亦是一等一的高手。
崔頔施展最上乘的輕功往“毓秀院”的方向飛奔而去,緊鎖的眉頭泄露了他此刻焦急的心緒,連腳下的步伐都稍顯淩亂,一顆心突突地跳個不停,仿佛有什麼東西就要抓不住的感覺讓他再度加快了步伐。
“毓秀院”的臥房中隻剩柳葉一人跪在地上低聲啜泣,小月在一旁收拾殘局,見崔頔進來,忙伸手抹了抹滿臉淚痕,聲音沙啞梗咽,“莊主。”崔頔皺了皺眉,隻覺得此刻心緒煩亂,揮手屏退了兩人,獨自立在房中屏住呼吸,久久不敢睜開雙眼。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他就這麼舍得,放下這裏的一切,放下他,就這麼瀟灑地走了,嗬嗬,為什麼不走?自己的確是負了他,還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可是,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此生此世,他季毓隻能是他的人,天涯海角,哪怕是屍體,他也要將他追回!
有了這層認知,崔頔睜眼向前方大得出奇又清晰得出奇的梳妝鏡走去,伸手輕輕撫摸鏡麵,季毓漂亮卻自戀的臉出現在鏡中,或者說是他的腦海中,那隻自戀的小孔雀曾對他說,我這麼美,自然要擺一麵超大的鏡子,每天看看自己,都覺得全天下沒有比我再美的物事了,於是他便按照他的意思,不惜重金定做了這麵鏡子(*-*我看是自己那個啥時用著方便吧),他的毓確實很美,美得不可方物,卻也美得讓他心疼。看著整潔的房間,四處都是他的痕跡,崔頔卻突然發現這些全是自己給他的東西,被那個有潔癖的家夥整理得一塵不染,可是房裏的東西都一件未少,他開始心慌,以往他倆每次吵架,毓都會帶走他身邊所有的財物到外麵呆十天半月直到錢花光沒出去了才回來,是啊,他沒地方可去的,自幼父母雙亡,他唯一依靠的隻有自己,他肯定還會回來的,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崔頔朝那張大得足以容納四人且鋪了厚厚天鵝絨的床走去,輕手輕腳躺上床,嗅著床上熟悉的香氣,眼角有淚慢慢滑落,悄無聲息地溶入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