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兒……”藍音在李嬤嬤的幫助下,略微從床上撐起了身子。
在遲瑀離開的那段時間內,她很忐忑。一方麵擔心遲瑀年紀小做不來事,另一方麵又有些害怕遲瑀成功地將那個心中的人帶到麵前。
不過,那份不安在她一眼瞧見一同進屋的父女時一掃而光。
那張深深雋刻在記憶裏不變的容顏,此時就這般突兀地出現在眼前,藍音隻知道,她心中的緊張與焦灼頃刻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油然而生的喜悅。
他來看我了!他還是來看我了!
蒼白如紙的臉上一時間染上不正常的紅暈,藍音虛弱的眼神中透著一絲驚喜的光芒。
記憶中的畫麵一幅幅浮現在腦海中。
第一次相遇,那時的她,還是一名待字閨中的少女,偶得機會,從深府中溜出,出街遊玩,而那時的他,已是一位少年有成的將軍,鮮衣怒馬,從王城的大街上策馬而過揚長而去,冷峻桀驁而又意氣風發的姿態,成為了對未來對愛情充滿憧憬的少女眼中最美麗獨特的風景。
第二次見麵,是在兩人新婚的洞房裏,紅燭燃燒,在隱隱綽綽的燈火中,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帶著溫柔的麵容對她微微一笑。在那個美好的夜晚,她有了一絲希冀,以為枕邊的人就是會給她帶來一生幸福的良人。
隻是後來……
“將……軍”藍音低低地喊了一句,費盡力氣抬起垂放在床邊的一隻手,向連亦海示意著。
兩個人的故事居然以這種方式收場,那些被遺忘在背後的故事,此時一幕幕呈現在眼前,倏然而過,讓人不禁感歎時光易老,回憶短暫。
但是,生命將逝,過往種種怎比得眼前重要?
“涵兒……”藍音在李嬤嬤的攙扶中又抬起了另一隻手臂,伸向在一旁一臉戚然之色的遲瑀。
連亦海站在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幾乎沒有生命氣息的藍音,心底間同樣泛起以往的記憶,若是沒有發生那件事,他也許真的就願意把心交給這樣一個姿容傾城、溫柔善良的女子,順勢坐在床邊,握住那雙潔白纖長的手,又一把將遲瑀的手拉住,一起握在大掌之中,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會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那就……好”藍音蒼白得幾近透明的唇邊努力勾勒出一抹微微的弧度,仿佛要拚盡生命最後的力氣綻放出一朵嬌豔動人的花,隨後,生命的氣息漸漸地從她的身上消散而去,直到她閉著雙眼,麵容恬靜釋然得如同睡了過去。
遲瑀眼睜睜地看著藍音就那樣死了,呆愣得發不出一個聲音。她做不到像連亦海那樣坦然淡漠地麵對一個熟悉之人的生死,心髒不斷收緊,壓抑的情緒扼住了呼吸,喘不過一口氣來。
她不要失去娘!
隻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中,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