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遲瑀從肩膀上摘下如同學生書包樣式的袋子,獨自走到小院的灶台前,打開這個藍音為她親自縫製的小袋,拿出胡亂塞在裏麵的幾種伴著泥土的藥草,捋順整理後,放到了架子上。待會,李嬤嬤會將它們拿來熬藥。
做完該做的事後,遲瑀深深吸了口氣,藏起那份內心的孤獨與愁苦,給小臉掛上天真純淨的笑容,才往藍音的房間走去。
當她扶著脫漆的門框,正準備走進藍音的屋子的時候,一眼望見,李嬤嬤在床邊扶著藍音。
藍音嘴裏捂著一條絲帕,一發覺門口的動靜,微微抬眸,見是遲瑀,臉色更加蒼白,“咳咳……”
“娘,你怎麼了?”遲瑀將另一隻腳邁過門檻,像風一樣急速跑到藍音身前,難以置信地看著放在藍音嘴邊的絲巾滲出淡淡的紅色,伸手去摸,卻被藍音避開了,“這……怎麼會?”
“娘……咳……知道自己……咳咳……時日無多了……咳咳”藍音那張稱得上是絕美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如同被漂白的紙,白得嚇人。
“你不要說了,我不許你說喪氣的話。”豆大般的晶瑩珠子瞬間從眼眶中溢出,水汽立即氤氳了那雙明亮純淨的黑眸,遲瑀大喊著,一行接著一行的淚從粉嫩的兩頰邊落下。
“涵兒……莫哭……咳咳……”藍音費盡全身的力氣將遲瑀抱在懷裏,把頭靠在對方的小肩膀,像哄嬰兒一樣輕輕地拍遲瑀的背。
“嗚嗚……”難怪今天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原來老大夫說的是真的,原來是這樣,可我不要這樣無力地麵對,任由你在我的眼前消失。遲瑀將臉埋進藍音的前胸,不願離開那熟悉之極的溫暖和氣息。
“生死有命……”藍音一邊咳著,一邊艱難地說。
一字一頓刻進了遲瑀的心,她的腦海突然閃過不久前那個老大夫說的話——“不如多想想怎樣完成她的心願”。
聰明如遲瑀,怎會不懂藍音的生命氣息正在漸漸地流逝,隻是,她不願意承認而已。
倒不如?
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閃過,遲瑀輕輕推開藍音虛弱的擁抱,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對方蒼白如紙卻美得令人心驚的臉,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娘,我不哭了。你有沒有特別想見的人?”
藍音的臉色倏然間浮起一絲愕然,轉瞬即逝。
“我去幫你,找他來看你,好嗎?”遲瑀知道藍音一定在心裏有很想見的人,如果藍音見到了,病情一定會好上許多的。
她以前聽說過,有些瀕臨死亡的人在最後實現了自己埋藏在心裏的夙願,會奇跡般地好起來,她決定試一試。藍音一閃而過的神情告訴她,她的想法是可以實踐的。
“娘?”
“我想……見他,他……回來了。”藍音臉上在那一瞬間充滿了憧憬和少女般的嬌羞。
“他是誰?”
“你爹。”李嬤嬤站在一旁,麵色沉沉,突然插話道。
“我爹?親爹?!”遲瑀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不免一驚。
從她出生開始,就沒有見過那位傳說中的爹,連他長什麼模樣,她都一無所知。隻是在平日裏,曾聽見藍音滿懷深情地告訴她,她的爹是一個怎樣英俊怎樣厲害的人。
但是,遲瑀總是對藍音描述她爹的話,一隻耳朵進另一隻耳朵出,絲毫不放在心上,因為,她很鄙夷和不屑這樣一個不顧妻兒的男人。
遲瑀細細地看著藍音情緒上的細微變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好,我去找他!娘,你等我!”
她早就該察覺那天大夫人離開小院後,藍音的反應,確實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