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額頭的月牙疤就知道是你!快進屋坐!”錢大壯連忙讓他進屋,泡上一杯龍井茶,抓了一大把瓜子放茶幾上。
“還有那個叫大猛的,他是你哥,還是弟?”李紀宏的記憶之門打開,年少時的一切如清水般甘冽,滑過心頭,有一種久違的親切甜蜜。
“是我哥,他去了深圳工作!”錢大壯連忙招呼他坐下。
李紀宏小心地問:“你父母……還好吧?”
錢大壯熱情地說:“他們去買菜了,就要回來了,你一定要在這吃飯,他們常念叨你的。”
不虛此行,李紀宏莫名的興奮起來。
錢母親熱地拉著他的手說:“按族譜,我和你媽還是姨表妹呐,你們也真是的,怎麼不會來看看呐?你媽還好嗎?”
“去年她去世了。”李紀宏低聲說。
“唉,她是個老實人,一個大小姐,也沒享到什麼福。”錢母一聲長歎。
吃了頓熱騰騰的晚飯,李紀宏這才知道這裏的老住戶人都知道豪亞的現狀,他們一致認為是錢家的功勞,錢父說:“如果沒有錢家,你爸縱有三頭六臂,也不會成大器!”
似乎,大家對李文中頗有微辭。
李紀宏提到了二位阿姨。
錢母說:“你大阿姨有先見之明,特殊時期還未開始就去了國外。你二姨最有文化,卻是紅顏薄命,受的罪就大了!不但得了瘋病,男朋友也跑了,死的時候無聲無息,我們都不知她葬在哪裏。”
“你二姨才華橫溢,特殊時期中一些造反派的舉動對她的衝擊很大,治療了幾年,效果都不大,最後,都被人淡忘了。”錢父插了一句,一臉痛惜。
氣氛有些沉重,錢母忽然問:“你有孩子了嗎?”
李紀宏笑了一下說還沒有。
錢母打開了話匣子,回憶說:“你媽當年生你可受罪了,懷孕後整天呆在大宅裏也不運動,聽說生產的時候難產,疼得死去活來,最後隻能開刀,就是剖腹產,還感染了。”
“剖腹產?”李紀宏心一頓,雖然知道不是李文中的兒子,但是,和錢慧萍的深情,讓他心存餘念,此刻他真正明白了,錢慧萍真的不是生母!錢慧萍病危之際,他曾多次看護工幫她擦試身體,腹部沒有傷疤。
“您怎麼知道這麼多?”李紀宏反問。
錢父小心說:“不瞞你說,你爸這個人有些冷麵,不大和鄰裏來往,你滿月發喜蛋,我們才聽說的。”
李紀宏忽然發現這屋裏似乎缺了些什麼,不禁問:“大壯,你……還沒結婚?”
“結了,去年離了,孩子被她帶走了!”錢大壯有些不自在。
愛的不幸無處不在,李紀宏頗為感歎!他拍拍大壯的肩膀,以示安慰。
兩位老人談了很多舊事,李紀宏耐心地篩去糟粕,留存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駛出前進路,夜色重重疊疊,就象一張無形的網,李紀宏倦縮的心難以攤平,那些褶皺掐住了他的喉嚨,非常難受。
李紀宏不想回家,他撥通了白正楠的電話,約他去酒吧坐坐。
白正楠在嶽母家,他的車去年檢了,叫李紀宏順路接一下。
自從藍如被嚇到後,李紀宏還未探望過,覺得過意不去,於是買了一籃水果,直接就上樓了。
藍如的母親叫朱萍,已經退休,她熱情地招呼李紀宏坐下,端望著他,不由感歎:“真是光陰似箭,你都長這麼大了!”
李紀宏頗覺話中有因,疑惑地問:“阿姨,您怎麼這麼說?”
朱萍熱絡地說:“我先前在婦幼保健院工作過幾年,當年你母親生你的時候,我是助產士,產婦精神不濟,難產,後來剖腹,才生下了你!你在保溫箱呆了一周呐!”
這是幾個小時內與身世的第二次碰撞,不要說李紀宏有多麼震憾,就連藍如和白正楠都擊暈了,藍如驚問:“媽,這麼久的事,您怎麼從沒提起過?”
“你們也沒問過我呀!這件事我記的特清楚,是因為……是因為……”朱萍不知如何說下去,突然一臉難色。
李紀宏盡力以平和的眼神示意她可以直言。
朱萍鼓足勇氣說:“你母親當時的精神狀況很糟糕,因為長期服用精神藥物,又不配合醫生,我們幾個人都摁不住她,我還被她咬了一口,所以印象很深,我從病曆上記住了你父母的名字。”
白正楠心一沉,這個女人決不是錢慧萍!難道,李紀宏是他阿姨的孩子?可是,他的阿姨姨直未婚,哪裏來的孩子?他很用心的觀嚓李紀宏的表情,讓他不解的是,李紀宏表現出一副淡定,還附合了朱萍了幾句。白正楠困惑,也許,李紀宏是知道身世的,說不定他也在努力向真相靠攏。
兩人心照不宣,李紀宏忽然掏出手機,掃了一眼屏幕,遺憾地說:“家裏喚我回去,酒吧隻能改日再去了。”
送走李紀宏,藍如渾身的細胞都張開了觸腳,緊張地拽住朱萍,問個不休。
白正楠也插話問:“媽,您真記得產婦叫錢慧萍?”
朱萍認真地說:“不會錯!我們醫院有位護士叫張慧萍,她們同名!所以,我們特別有印象。小李不在我就明說了,產婦長得很美,但是,一看就是精神不正常,孩子都不敢讓她抱一下,不過,她丈夫和妹妹都很照顧她。”
藍如和白正楠互望一眼,臉色凝重。
朱萍奇怪地問:“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神經質一般?”
“媽。”藍如挪近身子,慎重地說:“李紀宏的母親神經一直很正常,她的名字才叫錢慧萍!李紀宏不是豪亞老板的親兒子,您曾接生的這位產婦,她沒有丈夫,很象李紀宏的阿姨,這件事真的匪夷所思,豪門多事,您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不然會出事的!”
朱萍倒吸一口冷氣,“我聽得怎麼這麼亂?怪不得看這孩子的眼神閃爍,很沉重的樣子,他不去酒吧,是不是心情受了打擊?”
白正楠想到了蔡新說的話,進一步說:“他的身世很複雜,現在知道您是知情者,說不定還會來向您詢問內情,一旦被李董知道,我擔心……”
“不用擔心,我決不會再提及了。”朱萍態度堅決。
偶爾掀開的沉年舊事,糾纏的白正楠一夜難眠,總有一種不祥在胸腔內徘徊難盡。
第二天,白正楠頂著厚眼袋上班,他習慣地掃了眼前台,顧歡歡還是不見影蹤。
孟子涵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兩位警員,他們針對顧歡歡失蹤案,再次了解情況,得知白正楠是介紹人,希望他能提供有利的線索。
白正楠沒有提及漂流瓶,表示是受朋友齊思睿之托,這才介紹她來上班。
和顧歡歡最後見麵的情形曆曆在目,白正楠想到這個女孩甜蜜期待訂婚的樣子,心情十分沉重,愛莫能做,實在想不出她為什麼會失蹤。
孟子涵倍感困惑,分析:“歡歡愛漂亮,穿著打扮十分顯眼,容易讓外人誤以為是富裕多金女,也許是這樣招致橫禍。”
她的觀點和許多人的反映相同,謀財害命似乎成了顧歡歡失蹤的最大可能。
白正楠約見杜駿東,兩人簡單寒暄,話鋒一轉,白正楠說出來意。
他所反映的情況無疑是雪中送炭,倆人達成共識,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可以串成鏈條,杜駿東無比振奮,感謝白正楠鼎力相幫。
白正楠收到一條短信,李紀宏要求,一定要保守他的秘密!白正楠回複,我明白!
幾天後,有對戀人在一個偏遠的村鎮撿到了顧歡歡的物品,一隻很普通的雙肩包。除了手機,裏麵的記事本,上班的工卡,飯卡,身份證、銀行卡、相片都在,包裏還有一條絲巾,警方在絲巾上發現了多處血跡,經分析,血跡屬於顧歡歡。
周寒冰和齊思睿同時趕到了公安局,看到顧歡歡的物品,周寒冰幾乎暈倒。
齊思睿寒顫,濕潤了眼眶,雖然斷定顧歡歡遇到了不測,可是直麵一切,心還是撕扯的無比疼痛。
周寒冰怒目而視,對著齊思睿一頓詛咒,把齊思睿的祖宗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齊思睿沒有心情跟她計較,找了個地方哭了個痛快。
回到家裏,麵對顧歡歡買的二袋訂婚回禮,齊思睿徹底崩潰了,他摟著包袋一頓幹嚎,直到精疲力竭。
公安局把這樁失蹤案改變了定性,對撿到東西的區域進行大麵積地毯式搜索,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然而,進展緩慢。
由於齊思睿住的是老小區,僅南邊路口安裝了影象資料,從上麵清晰看到,顧歡歡五點四十五分鍾從出租車下來,衝天辨,雙肩包,手裏拎著兩大袋東西,步向小區方向。
從這個時間段分析,顧歡歡答應和齊思睿吃火鍋,應該不可能再出門,除非遇到了急事。從顧歡歡的手機清單看,最後一隻電話是下班後和齊思睿的通電。附近超市也沒有她光顧的影象資料,誰也不知道顧歡歡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