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想著林夢璿的顧雲清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份預感讓他有些許不安,閉目說道:“拉斐,你不要回住處了,馬上回香港,今晚就離開。”
端著咖啡的顧夢澤聽到顧雲清的話心中驀地一驚,他的眼神頓時泛起了薄薄的怒意:“父親,我不是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孩。我有能力讓某些不自量力的人嚐到自釀的苦果。”
顧雲清疲憊的睜開眼睛,嘴角帶著些許笑意說:“不是這個原因。我讓你回去正是因為你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羅婭珍不會就這麼算了,她在香港和東南亞的根基不淺,如果這次扳不倒她我們將來就會很為難。楊逸現在是敵是友我不清楚,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你必須在香港坐鎮,萬一遇到突發情況你也好第一時間處理。隻有你成功的牽製住了她的資金鏈,我們這邊才能順利進行下麵的計劃。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顧夢澤眼神複雜地看著顧雲清緩緩地說:“我會做好我該做的,請您也保護好自己。”這句話,顧夢澤在十年前還是個少年的時候也說過。不同的是那時候他的話裏帶著孩子氣的執拗,而現在他的話中則是擔憂與心疼。
忽然想到一件還未完成的事情,他開口問道:“我回去了妹妹失蹤那段時間出的事情誰跟進呢?這件事最好不要讓外人知道,夢璿畢竟是個女孩子,好說不好聽。”
顧雲清緩緩地走到顧夢澤的跟前拿過他手中的咖啡杯,眼神柔和地看著棕黑色的咖啡說道:“我親自跟進。拉斐,不管是什麼樣的人一旦摻雜了愛情就會變得很不可理喻,妒忌會把一個極為理智的人變得瘋狂粗野。”他看著兒子微微變色的臉,漫不經心地說:“孩子,你的心意爸爸知道,爸爸希望你幸福而不是做一個無謂的犧牲品。”
“爸爸您放心,我有譜。”顧夢澤淡笑道,“隻是,人必須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
就在顧夢澤回香港的當天,遠在呼和浩特的楊逸在當地一家五星級酒店訂了一棟豪華別墅套間,華麗麗的在未來老婆林夢璿的手指上套了一枚由尋愛珠寶高級定製的同心結鑽石戒指,然後大步走到落地窗旁的鋼琴前彈奏了一曲林夢璿最愛的《出埃及記》。
林夢璿驚詫地望著煞有介事的彈得頗有意境的楊逸,激動得差點流下眼淚。
“原來是你!”林夢璿顫抖的指著楊逸,悲憤莫名地大叫道,“夜半琴聲!是你!”
楊逸被她的叫聲嚇得彈錯了最後一個音符,他蓋上了琴蓋,緩緩地走到她身邊問道:“夜半琴聲?我隱隱記得那時我好像是有個從不出聲的無名聽眾,難道就是你?”
林夢璿點了點頭。三年前的一天晚上,她路過學校的禮堂,聽到了鋼琴優美的旋律從裏麵傳出,她探頭看了看黑漆漆的舞台,琴座上空空如也,禮堂裏麵沒有一絲人氣。
“你後來為什麼不去了?”林夢璿氣鼓鼓地問道,“我傻子似的等了你一整個晚上。”
自從那次偶遇之後,她總時不時的去禮堂,聽著複雜的音符組成一串串慷慨激昂的樂曲。
最後一次聽他彈琴是放寒假前的一個星期,那天晚上寒風刺骨,凍得她渾身哆嗦。十二點多,她聽完最後一曲準備離開,突然咳嗽了起來。台上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又重新開啟了琴蓋,彈了一曲神秘而憂鬱的不知名曲子。在最後一絲餘韻消失在寒冷的空氣中後,林夢璿匆匆的離開的禮堂。第二天她大病一場,高燒三天沒有下床。等她身體好些再去的時候,偌大的禮堂就隻剩下她一個人的呼吸,美妙的琴聲不再響起,彈琴的人也再也沒有回來。
“那個時候,我正好有事出國了。”楊逸敷衍的解釋道。他從來就不喜歡在人前展示自己出眾的琴技,他認為那種左搖右擺恍若瘋癲的表演式彈琴很過分,像是一個演員在演戲一樣。平時演的戲已經夠多的了,他隻想找一個安安靜靜沒有人的地方顯示真實的自己,用彈琴的方式傾訴一些隱秘而無法宣泄的負麵情緒。
“對了,你那天最後彈得那支曲子叫什麼,我從來都沒聽過這麼憂傷的旋律。”林夢璿問道。
楊逸看了看她,挑唇微笑道:“陪我跳支舞,我就告訴你。”
林夢璿緩緩地點點頭,楊逸按下了壁掛電視架下的音響,那晚讓她記憶猶新的曲子如流水般淌出。他牽過她的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摟進了他的腰,幾乎是無意識的,林夢璿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探索著他複雜眼神中那絲微妙的情感。
在優雅略帶憂傷的音樂聲中,兩人一步一步挪動,腳下的舞步逐漸變化。他抱著她,低沉的聲音如歎息般在她的耳畔響起:“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一步之遙。”不管怎麼靠近,永遠隻差最後一步。他想要一直和她走下去,但是如果她知道了真相……
“所以說緣分天定,沒想到你我這麼早就有了交集。等你這邊完了事咱們就回北京,我們家就我一根獨苗,結婚對我舅舅來說那絕對是頭等的大事。”林夢璿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我舅舅從小把我拉扯大不容易。你知道嗎,打小我就是敏感性皮膚,不管什麼東西隻要叮到我身上就是一大片的紅腫,一到夏天我就如臨大敵的生怕被蚊蟲叮咬了。每當夏天一到,舅舅把家裏捂得嚴嚴實實的,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求了很多人從外國買薰衣草和茶樹的精油給我防蚊子。”夏末秋初的大蚊子和風螞蟻,更是她心目中最強悍的匪徒,即便是以前住同一條胡同,皮糙肉厚的大勇也是惹不起躲著走,更不用說是皮膚本來就不好容易過敏的她。在童年時期,那些大黑蚊子和硬殼蟲都是她噩夢的一部分,尤其是雨水最勤的時候,她基本上就是體無完膚沒法過正常日子。那時為了省下一點精油,除了上學以外,她幾乎足不出戶。
“楊逸,在你和我正式成為一家人之前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林夢璿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的親生父親叫做顧雲清,是尋愛集團的總裁。我媽媽為了他和家裏鬧翻,還是沒有逃脫被拋棄的命運。楊逸,我永遠都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和家人鬧翻,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的日子我不想過。”她小心地看了楊逸一眼,楊逸出乎意料的點頭稱是。
“生活永遠都不會盡如人意,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學會適應。”楊逸冷笑道。
“衝這點你和我舅舅說得來,他老人家就是這麼教育我的。”林夢璿輕聲接著道,“我媽媽和他離婚後是懷著我回來的,因為受不了街坊的閑言碎語,生下我之後就撒手人寰。”
林家老宅的日子是她掙紮了多年才逐漸擺脫的惡夢,自從母親年去世後除了舅舅和舅媽她沒有任何的親人和朋友,沒有人願意和天煞孤星交朋友,他們隻會唾罵她欺辱她。
“人的執念在某些特定時期可怕得要命,它既是上天堂的路也是下地獄的橋。”楊逸的聲音涼涼的,他也是磕磕絆絆的一路走到今天,很能明白那種生死兩茫茫的感覺。
“楊逸,我們走到今天也是緣分,我希望能和你攜手走完這輩子。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愛上的別的女人,一定先告訴我,我不會為難你。我不想和我媽媽一樣做最後才知道的傻子。”林夢璿沒有任何感情地說,“明天發生什麼事我們都預料不到,事先打好預防針總比到時候抓瞎強。”有些東西,坍塌與重建往往就在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