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主者仁義守誠,為客者慈善有懷,當今天下主客應如是。”
雲姑娘扭頭,目光冷淡:“閣下會錯意了,我不過是想要個冷清的地方好睡上一覺,並沒有別的意思。”
“小姐……”歲上原桌底下悄悄扯扯雲姑娘的衣袖:“那兩個人看上去不簡單,要不我們與他們並一並?”
雲姑娘隻顧拿起筷子吃飯,不再言語,拒絕之意甚是幹脆。
天曉得那兩人是保護她們的有力武器還是披著羊皮的狼。
入夜後風城氣溫驟降,雲姑娘洗漱後裹了一層棉被推開房間窗戶,窗外下麵是客棧後院,蕭條的後院沒有尋常客棧堆放的柴火食材,冷冷清清隻剩下一口幽井,井旁的木桶上貼著嶄新的紅喜字。
如今已漸漸步入冬季,偶爾伸進院落的樹枝光禿禿的,連一隻烏鴉都沒有,風城綠色霧氣遮住天幕中清冷的月色,薄薄的白色就像倒入沙子的水,淅淅瀝瀝滲透進來,被綠霧折散成細碎銀光。
雲姑娘伸出手去,在綠色霧氣中揮了揮,收手後細細摩擦手指,之間濕潤的綠色隨著她研磨的動作逐漸稀釋成透明的水,留在指腹的隻剩下淺淺的藥味兒,雲姑娘不善巫醫,根本聞不出此物為何。
這個時候若是風花雪月在就好了。
擔驚受累了一整天,原本沉迷的睡意爬上她的神識,兩個眼皮抬抬合合,目光都開始渙散,但不知為何,她看著冷清的院落和蕭瑟的月光,心裏緊巴巴的揪著,愣是折騰的睡不著。
突然,一個黑影竄進廚房,飽受睡意折磨的雲姑娘頓時來了精神。
她輕輕將窗戶合上,僅露一個可以看到廚房的縫隙,雲姑娘將眸子靠近縫隙,聚精會神地看過去,風城這個是非之地,半夜竟然還有賊?
客棧為了方便客人起夜,房簷下掛著一排燈籠,朦朧的橘色暖光將詭異的綠霧映得有些光怪陸離,灰影斑駁之間那道黑影躊躇著從廚房門縫裏探出身子,左瞧右瞅之下才慢慢出了屋子。
雲姑娘就這麼大咧咧看著。
沒有意識到自己行蹤已經暴漏的黑影踮著腳,速度極快地往外竄。
“噓——”尖銳細長的哨聲在客棧內回旋一周,雲姑娘看著那黑影被點穴一般驚恐地站裏不動,暗笑將唇角的小指放下,不過嘴角的笑意慢慢延伸,直到一雙眸子彎成月牙。
幸而燈籠的暖光,雲姑娘看得到那個裹著黑袍子的黑影是個半大的孩童,賊眉鼠眼的模樣有趣而心酸。
這次出來雲姑娘從伯虞那裏狠狠涮了一筆銀錢,單單銀珠子就有兩袋,金葉子與銀錠銅錢另算,還有全國商行通用的銀票少說都有一百多兩,足夠她大手大腳擺闊,大概是知道她花錢如流水,伯虞一點都不肯讓她受苦。
不知道是否又是交情的慈悲心腸作祟,雲姑娘從衣袖裏摸出四五顆銀珠子,用絲絹包起來,四個對角緊緊係住,朝樓下那小小的黑影拋下去。
好歹是練家子,沒了內功準頭還在,嘩啦啦的銀珠子剛好砸在黑影腳尖前。
黑影被上天掉的餡餅砸蒙了頭,抓起絲絹包,下意識就往天上看,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一扇緊閉的窗戶上。
雲姑娘背靠窗戶,聽著窗外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拖著步子準備睡下。
裹進被窩之時還想著,她今晚總覺得不想睡覺,該不是老天等著讓她對那個小黑影施以援手的吧?隨之被自己的無稽想法逗笑,黑暗中輕歎了一聲,閉上了雙眼前去知會周公。
從關東出發,一天一夜沒有閉眼休息,這麼一睡直到第二天晌午歲上原敲門。
一夜好眠的雲姑娘心情大好地披上衣服去開門,剛開門栓便被少年撲了個滿懷,最近在拔高長個子的百寶總算到了雲姑娘下巴,這麼一撞直衝雲姑娘尖悄的下巴,頓時把雲姑娘疼的眼淚直流。
“對不起對不起!”歲上原忙慌著道歉,手腳慌亂不知所措。
雲姑娘眯著淚眼揉揉下巴,笑的及其無奈:“大清早就來觸我黴頭,小壞蛋找罵的嗎?”
難得歲上原羞愧地搓手,然後突然哭喪著臉道:“小姐你打岔我都給忘了,今天老板娘開門被一個小鬼頭纏上了,現在還在外麵鬧騰呢,說是要還一樣東西,東西的主人就在客棧裏,那是個姑娘用的帕子,老板娘說您在睡覺,那個小鬼頭就在店裏蹲著要等您。”
雲姑娘頓時哭笑不得:“等我洗漱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