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剛剛威脅老娘,揍死你!”
齊悅打人喜歡用蠻力,夠爽夠痛快,但因為她身材纖細力量不足,她從小就喜歡琢磨如何爆發力量,於是之間她借助一旁假山高高躍起,將全身重量壓在拳頭上,從高處直衝而下,一拳砸進護院的眼窩裏,血漿四濺。
在一片叫喊廝殺中隻有中心四個原地不動的人顯得尤為突出。
下月言隱忍不發,雪月頹然痛苦,對麵的雲斐抱著雲姑娘顯然不打算出手。
“雪兒……”下月言朝雪月伸手,一把鋥亮的匕首正對著他的心窩。
雪月那張總是冷漠到極致的臉終於露出了一絲別樣的情緒,即便是痛心疾首的悲傷也算是多了些人氣,她握著匕首的手堅決而銳不可當,但她泛白的指尖和緊蹙的眉頭暴漏了她的心神不定。
下不去手,還是下不去手……
無論她曾經多恨這個男人,無論她當初多希望這個男人死在她麵前,可當機會送到她手裏的時候她發現,她根本下不去手。
從雁山下來,回到降雪樓後,她以為等到主子回來他們就可以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繼續過著開開心心的日子,可是沒先到,她那麼相信的人竟然背叛了降雪樓,當她看著下弦月一身書生打扮站在降雪樓門前揮手讓繪亭護衛抄了降雪樓的那一刹,她就知道,他們沒有未來。
“你背叛降雪樓的那天我就說過,我會親手殺了你,叛徒。”匕首慢慢埋進那華麗的衣衫,殷紅的顏色刺眼鮮豔,慢慢滲透出來,雪月看到那一點紅色手猛地一顫,幾乎要鬆開匕首,就在她要鬆手的一刹男人握住她的手,她的心隨著匕首的前進被淩遲到麻木。
下月言笑了,他身體有些僵硬,一隻手都要握不住他心愛之人的手了,於是他伸出了另一隻手,兩隻手緊緊包裹著雪月顫抖的手,包裹著她的手緊緊握住匕首,他一步又一步艱難地向前走。
胸前的紅色越加爛漫。
“別後退我的寶貝……”他看到雪月濕潤的雙眼和充斥著抗拒的神情,他很開心,他知道他的寶貝不舍得他:“三年前我們第一次相見,你穿著粉白色的長裙給我喂藥,你救了我……”他往前又進一小步。
“兩年前,我幫你上山采藥,下雨,你扭傷了腳,我背你下山……”鮮血順著匕首的邊緣滑落。
“一年前,你偷靈芝,被抓,我帶你出來……”我卻斷了一個胳膊,後半句話他已經無法說出口,鮮血倒流從他嘴角溢了出來,弄髒了衣領。
“別說了……別說了……”雪月幾乎站不穩,隻有她知道男人的每一步都是在她心尖劃傷一道傷疤,心髒已經山痕累累,痛到無法呼吸……
“今年一月,你答應與我成親……結百年之好……白首……不離……”胸前已經被鮮血浸染的男人終於抱住了自己的新娘,他抱住雪月的一刹無力跪下,連帶著雪月跟著癱坐在地,尖銳的匕首穿透了他的心窩。
“弦月……啊……”已經被眼淚衝刷的臉被痛苦折磨到扭曲,男人的雙手還無力環抱著她,溢出鮮血的唇瓣貼在雪月耳邊,拚盡全力呢喃:“這輩子我無法擁抱你,下輩子,我不會再離開……”
虛虛環抱著雪月的雙臂終於垂下。
雪月已經泣不成聲,她雪白的衣衫染上溫熱的血,亦如男人溫暖的懷抱。
“弦月——”淒慘的悲鳴劃破繪亭陰鷙的天空。
擒賊先擒王,下家公子的死亡頓時讓那些廝殺正酣的護衛喪失主心骨,紛紛被壓製,一場鬧劇終於在一個人的死亡中落下帷幕。
一直在旁圍觀而不出手製止的雲斐抱著雲姑娘冷漠離開,璨紅的眸子好像根本不把這對兒苦命情人的悲哀看在眼裏。
繪亭外的小船上躺著兩個死去的護衛,打著油紙傘的姑娘看著繪亭的方向,溫婉的笑容一點點冷卻,玉白的手一鬆,油紙傘飄落在湖麵上,蕩來蕩去。
“姐姐,下月言死了,那我們……”卓傾禦坐在甲板上用船蒿戳鬆軟的河底,少年幹淨朝氣的臉陰霾不已。
虹染緩緩站起身,提起裙擺上岸,等少年跟上她時才慢悠悠道:“這就是天意。”
死在自己心愛人之手,究竟是幸福還是痛苦?
“姐姐,你看,太陽出來了。”少年指著天麵一線燦黃,滿臉笑意。
神情悠然的姑娘朝著少年指著的方向看去,笑容一點點回歸:“是啊,太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