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備而來啊。
不過就算是繪亭血流成河,他也不允許雪月離開。
就算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從新回到起點,他也不允許雪月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
“下弦月,你就是要把我對你最後一點美好的念想都磨滅嗎?”一直冷漠的雪月劃破了幾個人間靜謐的空氣,悲痛卻故作堅強的聲音宛若一把鋼刀,直戳戳插進男人的心髒,然後就想嫌不夠疼一樣狠狠剜上一刀:“你逼我恨你。”
兩人之間好像燃燒著一條熾熱的鐵鏈,任何人都無法打斷兩個人的對視,齊悅年紀小,不懂兩個人膠著的眼神究竟為哪般,但沉悶的氣氛讓她越加急躁,外麵傳來守衛布陣的腳步聲,聽那步子的聲音人數還不少。
不知道主子那邊進行的怎麼樣了?
繪亭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整齊劃一的強悍守衛分布在繪亭各個角落,一點死角都不留下,布陣作風確實很符合下弦月謹慎的性格,雲斐站在繪亭一隅房簷上,殷紅的唇揚起一抹諷刺意味的笑。
黑暗離透過隱約的火光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繪亭裏嚴陣以待的護衛,以及暗中竄動的暗衛人頭,遠處傳來的尖銳哨子聲猶如利刃劃破夜空,原本緩慢移動的暗衛突然猛烈如風穿梭在庭院暗角。
一陣陣細微的血腥氣漂浮在繪亭上空。
雲斐的兜帽被寒風刮開,沒有麵紗的遮蓋露出了他精致如妖精一般魅惑的臉,長眉下的鷹眸鮮紅如血,較之之前黑中透著暗紅的眸子,如今卻像那一點暗紅突破了屏障,完全霸占了整個瞳孔。
他所麵對的方向,是競技場。
競技場內原本廝殺正酣的兩個人被從天而降的黑衣人驚愕忘記扭打,環形台子上的賭徒被黑衣人打暈的打暈,反抗激烈的直接扭斷了脖子,動作犀利殘酷到極點。
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做法讓雲姑娘覺得熟悉到心中滾燙。
羅刹宮弟子們的手法,魔教手段。
霎時繪亭兵器撞擊聲和死亡的叫喊聲此起彼伏,燃燒的燈籠被遠處的弓弩射掉,滾了幾圈後燃燒起層層火焰,吞噬著燈籠骨架。
百寶等這個時候已經很久了。
他一直等繪亭被圍剿的時候,趁亂而逃就可以保命。
把人命玩弄於鼓掌之上的繪亭早晚會自取滅亡,百寶天天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看著競技場內亂作一團,為了逃命而四散的賭徒成了囚徒逃跑的最佳保護盾,弑殺成性的囚徒這個時候管誰死活,雲降雪一身力氣被磨滅的所剩無幾,意識裏使她抓住身邊的小少年,不管對方怎麼反抗掙紮也不放手。
叫聲滔天的繪亭完全把她細微的叫喊聲掩蓋,雲降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無力。
懷中奮力掙紮的少年竟然認不出她。
“你這個瘋子,放開我。”少年掙脫不開便開始拳腳相加。
拚盡全力抱住少年的雲降雪忍著身體上的疼痛死不鬆手,她知道隻要自己鬆手,這個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孩子會馬上跑開,再也不會回來,那很可能就是永別,所以,絕對不能讓他離開。
“百寶!”
夾雜著內力的一聲吼叫直接把幾乎癲狂的少年一下子掀翻出去,少年耳邊的轟響不斷,他呆愣愣回頭,身姿挺拔的男人正朝他揚起詭譎笑容。
同樣被聲音吸引目光的還有雲降雪。
被少年打的幾乎失去意識的雲姑娘艱難地朝男人看去,被鮮血模糊的視線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樣,雲姑娘顫抖著手揉了揉眼睛,抹開眼前的血液,用眼縫去看站在不遠處衣衫潔淨的男人。
那熟悉的身影,以及熟悉的味道。
那抹身影在她眼前漸漸放大,趴在地上神情專注的雲姑娘幾乎感覺不到這個人朝自己走來,直到鼻翼間漂浮著對方清雅的香味衝散了血腥與汗味她才緩過神來,那人在她麵前慢慢蹲下,雪白的衣衫在地上鋪開,衣角繡的銀色花紋就像從血腥地麵上開出的白蓮。
無論何時他都如神祗般出塵不染,看著她狼狽至此,兩個人中間就像拉開了深壑,再也觸摸不到那潔白無瑕的衣角。
“雲斐?還是……伯虞候……”苦澀痛苦的聲音從嗓子裏擠出來,她不願意說出口,事實卻像一把衝破薄紗的刀子,硬生生割破了薄紗穿透過來,發出錦帛破裂的嘶啞聲。
男人並不意外雲姑娘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反而鬆口氣,不用欺瞞輕鬆許多。
“雪兒,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