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月言公子剛回來是怎麼回事?
紗紗下了馬車把銀兩塞給童子,然後頭也不回上了馬車準備往回趕。
上麵吩咐過,不能耽誤。
其實是為了不想看見她,紗紗都懂。
月言公子此次回來帶了個性情孤高的女子,據說醫術了得,就連卿繪公子都不及其一半,這麼個佳人可以陪伴在公子身側,作為侍女的紗紗又有什麼理由留下呢?若是她不識趣兒,那就是她礙眼了。
卿繪公子自然是要留在繪亭的,他和小童聊了幾句便看見一行身著茶色家仆衣服的侍者拿著賬本名牌前來點名入冊,此次與雲降雪同行的都是一些身體情況不太樂觀的,雲姑娘得空還瞥了一眼,竟然還有個癆病,咳嗽的幾乎斷了腸子,一張消瘦的臉都憋成絳紫色,著實不太樂觀。
若是這麼一比,她的情況還算好些?!
雲姑娘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看著點名入冊的侍者,依稀能夠看出花俏輪廓的雙眼四出觀看,把繪亭茶館外的地勢用一雙眼睛摸索了個遍,最後得出結論,逃跑的可能還會有的,就比如後院那個閣樓。
高高聳起的閣樓旁邊竹子之外就是茶館曬茶之地,隻要越過曬茶之地的上空便能飛躍到茶館外的暗巷裏,進了暗巷躲起來直到更夫路過,打劫了更夫正大光明的離開鎮子大概都不會被發現。
但是想象總是好的。
雲姑娘曾經暗自運功,體內別說真氣流動,哪怕稍微動動內力都能疼出一身冷汗。
究竟是經脈受損還是丹田聚氣之路堵塞雲姑娘不清楚,她唯一慶幸的是隨著身體上細碎傷口的愈合她的手腕力氣恢複,暗器投擲已經完全不是問題,就是她的一雙腿和內力著實頭疼。
“穆雪。”
沒人應,點名的侍者麵麵相覷。
“穆雪。”
依舊沒人應,侍者已經準備上報一個‘貨物’丟失了。
“穆雪,你怎麼不吭聲。”卿繪公子一隻手按在雲姑娘肩頭,他彎著眉眼和那幾個有些怒意的侍者調侃:“這姑娘大概是沒見過我們繪亭之景,竟然留戀到忘記應一聲自己的性命還讓小哥兒工作耽擱,我待這丫頭給小哥兒賠罪,還請繼續吧。”
雲降雪恍然明了自己當初報上去的名字是穆雪。
想起穆雪的名字就想起年前京城在伯虞身邊做小丫鬟的日子,雖然整日被捉弄指使,日子倒也瀟灑自在,每日書房靜靜看著伯虞摸索書頁,窗外的陽關靜默傾灑在他身上,那副景象真如畫卷一般,此生難忘。
雲姑娘自嘲一笑,這輩子大概都見不到他了。
也沒臉去見……
卿繪公子本來想要逗笑這麼個傻愣著的姑娘,但當他低頭看她之時,剛好看到她眸子裏流連的是濃鬱到抹不開的悲傷絕望,好像有什麼東西硬生生在她眼睛裏掰斷了,缺口血粼粼的再也接連不上。
這樣的雲姑娘也就是雲降雪第一次清醒的時候露出過。
到底還有什麼事能讓這麼一個堅強的女子露出這副表情?
“好了,帶著他們去聽水閣吧,月言公子在那裏等著驗收呢,若是月言公子看不上的,也別想著能走,賣到這裏就算喂狗也不會平白讓你們離開,繪亭從不做賠本買賣。”
侍者冷酷的宣布著茶館鐵令,好像在他麵前的不是人而是真正的一批‘貨物’。
這個時候應該還有人不知道茶館究竟是幹什麼的,雲姑娘往身後看了一眼,身後有一對兒小姑娘戰戰兢兢,最開始她們還以為是做茶館夥計,天真的對話讓雲姑娘啞然失笑,當時她們說什麼來著?雲姑娘努力想了想,沒有想起來,腦子真是越來越不好使了。
侍者到最後也沒有說如果月言公子看不上會怎麼樣,但是無論怎麼樣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不是嗎?
不過剛才侍者說的最後一句話倒是讓雲姑娘想起自己還在降雪樓時對每一個前來降雪樓做買賣的客人說:“降雪樓從不做沒有利益的買賣,想要什麼東西,就要拿出比那個東西更加珍貴的東西來換。”
思來想去,世間所有的生意不都是這個樣子嗎?!
聽水閣是茶館用來過濾泉水的地方,竹筒盛了水再用蒸煮冷凝取水的方法過濾,煮熟了衝茶總是極好,就算暗地裏搞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是明麵上的茶館倒是經營的僅僅有條,像是那麼一回事。
雲姑娘踏進聽水閣後,看到垂紗後麵男人麵目的一刹,頓時目赤欲裂。
月言公子,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