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爺從未見過有如此放肆的刁民,她一身布衣拄著木棍卻高揚著下巴,盛氣淩人的樣子卻被她嘴角一絲溫和的笑意泯滅,隻剩下矜貴優雅。
“我要見馬車裏的人,立刻,馬上!”
傲慢的姑娘又重複一遍那無禮的要求,沒有聚焦的眸子閃亮靈動,不管她現在淩亂的發髻和廉價的衣服,現在的她就如同降雪樓中斷人生死微笑和善的雲樓主。
“大膽,你可知馬車內是何人就敢提出如此放肆的要求,姑娘家不要再這裏找事,快回家去,不然帶你去大牢,那裏可不是你能呆的地方。”明晃晃的佩刀直戳戳對著‘放肆的刁民’,軍爺八字胡一聳一聳。
“八百裏香飛如翼,宮商角徵羽戚戚。”
這句詩江湖上無人不知,它的由多年前江湖大亂之時一位騰空出世的貌美女子所做,那位女子身著似雪白衣,身香飄散八百裏,一手琴瑟婉轉引碟於音律,世人皆以此為一時笑談。
空氣裏的一絲香甜悠悠散散,隻要是有武功底子的人都能聞到,不過因為那香味與花香太過相似,並沒與人多注意,也就雲降雪這種思維敏感的人會注意到,那份香味裏有迭迭香的味道。
馬車裏有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伸出來,粉衣侍女恭敬伸出手臂去接,一片白色裙擺飄蕩出來,繡著白鳳的繡鞋伸出來,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慢悠悠的慵懶,就像午後小憩的貓兒。
“雪丫頭。”
親昵的稱呼從遠處傳來,雲姑娘開心的叫了聲:“姑姑。”
黑色高挽的女人邁著優雅慵懶的步伐走在青綠草地上,白衣在身後拖開悠悠弧度,她被侍女扶著,懶洋洋漫步在陽光下,挽發的銀冠垂下的流蘇閃耀著矜貴的光芒,紅唇挑起邪魅角度,總覺得含著某種意義。
“娘娘。”軍爺畢恭畢敬朝女人下跪行禮,能讓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誠懇下跪拜禮,大概宮裏的娘娘也隻有這麼一位能做到了。
“姑姑,多日不見,不知姑姑身體可好?”雲姑娘說話也帶著恭敬的口氣,熟知雲降雪的人大概都會被她現在這副恭敬的樣子嚇到,要知道高高在上的雲降雪難得有這副模樣。
半眯著眼的女人微挑的眼角有著狐狸一般的魅惑,她隻是大概掃了一眼麵前的姑娘便笑道:“怎麼把眼睛搞壞了?你就是這樣子,總是不愛護自己身體,小丫頭片子還真以為身邊到處是神醫可以保護你啊!”
雲姑娘連忙低頭服軟:“這不是知道錯了嗎。”
“行了行了,來。”軟成棉花似的女人朝雲姑娘伸出手,女人的手骨節分明,那時練武的手。
雲姑娘伸手摸索住麵前的手,冰涼的觸感宛若她小時候......
——姑姑,是阮樂他們非要和我打的,我總不能站著被打吧?
——行了行了,先給我過去包紮,來。
那時候的女人還很年輕,軟綿綿的樣子總是有種狐狸精一樣的魅惑感。
“不行,這個來路不明的......”
“該閉嘴的時候就要管好自己的嘴,如果你不懂,那麼我可以幫你懂。”女人聲音綿軟緩緩看向跪在地上的軍爺,淡灰色的眸子朦朦朧朧,當她帶著雲姑娘回馬車的時候身後跪在地上的軍爺呆愣著倒在地上,但卻一直保持著一個動作。
牽引著雲姑娘,身姿高挑的女人一步步回到馬車上,懶懶地往馬車上一靠,笑容迷離:“來吧我的小寶貝,讓我來幫你看看還有沒有補救的餘地。”
雲姑娘順服地依附而上,駕駛馬車的人一揚馬鞭,浩浩蕩蕩的隊伍再次前行。
城牆上站著的男人一身寶藍色長衫,飄逸黑發如墨潑灑,一條淡藍緞帶束著柔順垂著身後,一把扇子搖來搖去,殷紅嘴唇帶著儒雅微笑,靜默看著遠去的垂紗馬車。
“這毒倒是好解,就是你體內分散著的被誅心決震亂不好凝聚。”
白衣勝雪的女人軟著骨頭倚靠在馬車內的軟枕上,柔順黑發垂著耳前,她百無聊賴的卷弄著,這是她煩躁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然而就是這麼一句話讓雲姑娘好像聽到什麼生機,連忙問:“不好凝聚的意思是可以重新凝聚對嗎?東琴姑姑,我不想像現在這樣當做廢物,我想要武功,我不能失去武功。”
急躁像隻困在牢籠裏的小獸一般的雲姑娘爆發出她從未有過的不安燥亂,雲降雪最與眾不同的就是她的平淡,無論出什麼事,無論她心中有多麼驚慌失措,無論她有多麼不能接受,但她表麵上永遠是平淡的模樣,好似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擾亂她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