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祥葬禮過後,雍正命果親王允禮接替允祥總理戶部三庫。同時,雍正也想到了一直賦閑的親弟弟允禵,想對他委以重任。不料,允禵卻拒絕了他的委任,雍正也沒有怪罪他,反而賜了圓明園關帝廟給他住。
滿都護到關帝廟看望允禵,見允禵正和廟祝說話,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允禵道:“嘿,得空兒到廟裏看我來了?”滿都護笑道:“現在不來看你,沒準哪天你就成佛了。”允禵爽朗一笑,“我沒那麼大仙氣兒。”
兩人一同進屋,早有家人上了茶。“你每次來,準有事兒,說說,這回是什麼事?”允禵開頭見山的說。滿都護也不轉彎抹角,“咱們相交多年,我也不客套。我今兒來是勸你一句,適可而止,不要太讓皇上下不來台。”“哦,你又聽誰嚼舌根子了?”允禵飲了一口茶,慢悠悠問。
“哼,可不是嚼舌頭,馬爾賽自己說的。他到你府上宣旨,皇上命你進宮見駕,那意思再明顯不過,皇上想讓你回朝了。可你怎麼回皇上的,‘殺了馬爾賽,我取而代之’。馬爾賽這人也怪,回去竟照實說了,也不怕栽麵兒。”滿都護說起這事,一臉的戲謔。允禵哼了一聲,“皇上這是給了我一巴掌之後施恩呢,我憑什麼要受他這個恩。眼見著十三哥累死了,他倒想起了我。我還沒活膩歪,嫌自己命長。”
滿都護搖搖頭,對他的個性無可奈何,勸道:“老十四,你這脾氣我看這輩子是改不了了。他是皇上,你得給他台階而下,我就不信你樂意在這廟裏扮關二爺。”“關二爺怎麼了,忠義兩全。”允禵不屑的笑了一笑。
滿都護站起來四處看了看,見院子裏古木參天,幽深僻靜,想著此處倒也是燕居的好所在。“你不是喜歡看佛經麼,在廟裏住著,倒也對了你的心思。”“你隻知其一,他哪兒是讓我過清淨日子,是讓我在廟裏反省呢。”允禵走到他身側,抬眼望著院中巨大的銀杏樹。樹高千丈、直入雲霄,亭亭如翠蓋。
滿都護歎息一聲,“其實你四哥對你不錯。”允禵哼了一聲,聲音裏有一絲恨意,“是嗎?八哥九哥怎麼死的,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的。”說起允禩和允禟的死,滿都護也啞口無言。
兩人在院子裏走了一會兒,滿都護想起一件事,斟酌著該不該告訴允禵,最終還是決定實言相告。“前些天我福晉去十五妹府上探望,回來說十五妹的病恐怕不好了。”“她又病了?怎麼病的?”允禵聞言心裏一急,連聲音也顫抖起來。
滿都護知道他關心玉穗兒的病情,忙道:“上個月皇後去世,皇上極傷心,病的起不來床,十五妹跟著忙前忙後的好些天,回府後就病倒了。我福晉聽她的丫鬟說,自十三弟去世後,十五妹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皇後葬禮這一累,徹底把她的身體拖垮了。”聽到玉穗兒病重的消息,允禵的心像被無數蟲子齧噬著,隻覺得鑽心的疼。
滿都護拍拍他肩,勸道:“不是我存心要咒她,十五妹的麵相一看就是紅顏薄命,你若想見她,還是跟皇上化解的好。不然,隻怕將來追悔莫及。”允禵沒有答話,心裏矛盾不已。讓他向雍正低頭,他做不到。可如果真這麼和玉穗兒到死不見,他更做不到。究竟何去何從,他拿不定主意。再抬眼,卻見滿都護的背影遠遠消失在霧靄裏……
幾天後,允禵決定以探病為由進宮去拜見雍正。走到養心殿外,他徘徊了一會兒,歎了口氣之後踏進殿門。蘇培盛見他來了,忙迎上去,“呦,這不是十四爺,奴才給十四爺請安,十四爺吉祥。”允禵嗯了一聲,沉著聲問:“皇上……病好了沒有?”蘇培盛苦著臉道:“沒呢,萬歲爺的病仍是好一陣歹一陣。剛好些了,他就著急起來看折子,結果病情反反複複總是不見大起色。”
他打量了允禵一眼,試探的問:“您要見駕?”允禵點點頭。“您來得可不巧,萬歲爺剛睡下。昨兒晚上看奏折一宿沒閉眼,今兒早上頭昏體乏,連朝會都免了。”蘇培盛小心的說了一句,打量他神情。允禵心裏暗歎一聲,自語道:“看來都是天意。”蘇培盛見他轉身而去,歎息著搖搖頭。
允禵在皇城裏走著走著,忽然想去蘭藻齋看看。那地方,他有快十年沒去過了,聽說一直空著,也不知變成什麼樣子。雖然主人早已不在,睹物思人,卻屬無奈。
雍正醒來後,聽蘇培盛說允禵曾來見駕,心中驚愕不已。“他說了來意沒有?”雍正問蘇培盛。蘇培盛扶著他起身更衣,道:“十四爺聽說您龍體欠安,探病來了。”雍正又是一怔,琢磨不透允禵的想法。“也罷,讓他搬回自己府裏去吧。”他沉吟半晌說了這麼一句。
自胤祥去世後,玉穗兒就一直臥病在床,病勢纏綿了半年多也不見好。玉穗兒意識到自己大限將至,吩咐素綺差人去江南找洛靈,想在臨終前和她話別。
這一日早間,素綺端著桂花粥到玉穗兒病榻前,卻見她的視線呆呆的落在被子上,似乎有許多心事,忙道:“公主,喝點粥吧。”“拿走,我不想喝。”玉穗兒虛弱的推開粥碗。“公主……”素綺欲言又止。玉穗兒的眼淚潸然而下。“我想再去蘭藻齋看看。”玉穗兒望著素綺的眼睛,素綺點點頭:“奴婢這就去備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