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雨天風獨往來(上)(2 / 2)

入夜時分,喜春端了一碗紫米粥進來,看著她立在窗前,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垂花門發愣,忙上前一福:“福晉,您吃點東西吧。”“福晉吃過了嗎?”喜春遲疑了一下,低聲回道:“福晉把東西全砸了。”洛靈微一皺眉,搖頭歎了一聲:“先去吧。”喜春行了禮,退了下去。洛靈的眼光又轉向院中的垂花門,滿眼的憂慮。

次日清晨,允禩的轎直接被抬至廂房門外,由家人背進了房裏。八福晉心疼地看著他,一邊哭,一邊吩咐人請大夫。

喜春得了允禩回府的消息,急著去告知洛靈。推開門,房裏已沒了洛靈的身影,喜春愣了一下,忙出門去後花園找她。

八福晉一直在床邊守著,喂他喝了些粥,又服侍他躺下,才鬆了口氣:“爺,睡會兒吧。” 允禩點了點頭,抬眼在房中尋找著洛靈的身影,八福晉看了他一眼,道:“先睡吧,喜春已經去叫了。”允禩淡淡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片刻間,便沉沉睡著了。

允禩再醒時,已經是上燈時分。睜開眼,觸目的是洛靈柔柔的笑顏,允禩輕笑了一下,想要起身,腿一動,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皺了下眉。洛靈忙按他躺下:“不知道跪久了腿會疼嗎?老實躺著。”

允禩笑著搖了搖頭,握著她的手,細看她:“你沒事吧?”“我還沒問你,你倒問開我了。”“毓雯一早見我,就哭得厲害,你能好到哪兒去。” 允禩望著她臉頰上刻意掩蓋蒼白的一抹胭脂,微微皺了下眉:“昨夜你沒睡,是不是?”“是不是都讓你說了。”洛靈淡淡一笑,從他手裏抽出手,輕輕按摩著他的膝蓋。

允禩輕笑了一下:“你不承認我也知道,要是老老實實在房裏,一早怎麼會見不到你。又去亭子裏吹風了?”洛靈瞪了他一眼,見他又皺了眉,抬手撫平了他的眉頭,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色,不禁滿眼的痛惜:“如果沒有我,他興許不會這樣對你。”允禩雙目一凜:“這與你無關。”洛靈苦笑了一下:“但願吧。但願是我高估了自己。”

“告訴你,無論四哥訓斥也好、責罰也罷,那都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事,他再怎麼對我,我都能一笑置之!”允禩緊盯著她的眼睛,不放過她眼中的任何一絲神色:“別再把這些事兒往自個兒身上扯,也別動什麼不該動的念頭,明白嗎?”

洛靈忍著眼中的酸澀,含著笑望他:“行了,人家說了一句,你就扯出一堆,至於嗎?我也沒動什麼念頭,倒是你,以後別動了拋下我的念頭,才是真格兒的。”允禩用力將她摟進懷裏,感歎道:“簡直是傻話,怎麼可能。”

管家秦福在廂房外輕咳一聲,向允禩回報,“王爺,十四爺和三阿哥來探望您,已經在前廳等候。”

不一會兒,洛靈自房中走了出來,向秦福道:“王爺行動不便,你去請十四爺和三阿哥到廂房來。”秦福領命而去。洛靈吩咐丫鬟備茶後,往自己所居的院落走去。

允禵和弘時一前一後進了門。弘時見允禩坐在床上,忙上前打了個千,問候道:“八叔,要緊不要緊?”允禩向他揮手,示意他和允禵都坐下。“年紀大了,腿腳都不利索了。沒事兒,歇兩天就好。”允禩輕描淡寫的說。允禵歎了口氣,“我說八哥,你也真能忍。”

允禩淡然一笑,“依你說,我該怎麼著,不是鬧事就管用的。九弟十弟幾次三番被遣出京,一個被押去青海,一個滯留在張家口,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我不能再重蹈他二人的覆轍。咱們可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弘時忽然插話道:“皇阿瑪對叔叔們忒不厚道,我這個當晚輩的看著都不忿。”

允禵瞥了他一眼,故意道:“弘時啊,如今你也是快二十的人了,怎麼說話還這麼不注意。你皇阿瑪最討厭人家口無遮攔,你明明知道他的忌諱,還說這些話。”允禩知道允禵故意拿話激弘時,想著怎麼圓才不讓允禵這話顯得太露骨,向弘時道:“八叔早就跟你說過,審時度勢方為俊傑,逞一時口舌之快隻會亂了大計。這會兒天黑了,京師夜裏宵禁,你們坐一會就快回府去,免得多生事端。”

弘時和允禵歎息一聲,“要不是上了燈,我和十四叔還不敢到你府上來呢,怕再給你惹麻煩。”允禩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我看見你們,高興得很。像你九叔十叔,我想見見他們,恐怕也都是在夢裏。”他輕咳兩聲。

允禵歎道:“誰說不是,如今人人自危,兄弟們見了麵也不敢多說,生怕說錯話。連五哥那樣凡事不管的老好人,也因為九哥的原因,受了連累,孩子們的爵位都被削。”弘時捏了拳,低頭不語,卻沒見到允禩向允禵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