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衣正在安放蠟燭,聞言猛得回頭看著他:“八爺,什麼叫最後一次了?”允禩掩飾地笑了笑,撓到碑後去拔墳上的雜草:“沒什麼,隨便一說。”蓮衣起身到他身邊站定:“不對,你話裏有話。如果你不說,我就寫信去問福晉。”
允禩一愣,沉吟了片刻才歎了口氣,轉身將雜草扔在一邊,轉頭看著不知何時跑到岸邊去菊花的洛靈:“自四哥登基後,我和九弟十弟就一直沒什麼好日子過,我雖被封了親王,總理事務大臣,可每日上朝,都是處處小心,時時謹慎,仍是會被捏到錯處。九弟被遣往青海,說是駐邊,其實呢,是把他遣離京城。十四弟更是回京後就被奪了兵權,自此馳逞疆場的大將軍王成了閑人,前陣子,連皇太後也……毓雯說的對,哪天掉腦袋還不知道呢。”
蓮衣聽著他的話,眉頭越皺越緊:“那八爺有什麼打算?”“我能有什麼打算。”允禩苦笑了一下,向岸邊走了兩步,仰天長出了口氣:“身為皇子,不能置身世外,不能遠走他鄉,過一日算一日吧。”
蓮衣跟了過來,看他雖是一臉的釋然,眼中卻滿是擔憂之色,輕聲道:“八爺是在擔心側福晉。”允禩迅速回過頭,看著同是滿眼擔憂的蓮衣,心中升起一絲難以明言的苦澀,半晌,他才轉過頭:“是。我擔心的是她。”
“八爺為什麼不擔心福晉,不擔心弘旺,唯獨隻擔心她呢?”蓮衣畢竟與八福晉關係親厚,不禁心中不平,冷冷地質問允禩。允禩並不在意,看著遠處的洛靈道:“因為我欠她。”
蓮衣一愣,卻沒有插話,等著允禩解釋給她聽。允禩等了片刻,才繼續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可以說她入宮後所受的痛苦、傷害、委屈幾乎都是因為我。可她呢?母妃死時,她細心地安慰我;被皇阿瑪嫌棄時,她竟然答應嫁給我,甚至拒絕了皇阿瑪為她指婚的平郡王。” 蓮衣吃驚地微張著嘴,她沒想到洛靈是這樣重情重義的女子。允禩看著她驚訝的表情,淒然一笑:“我答應過皇阿瑪,一生一世要護她周全,不讓她受半點兒委屈。可是,往後的日子,我真的沒有把握了。”
允禩的眼光望向菊花叢中,洛靈也看到了他們,向他們舉了舉手中大把的菊花。允禩笑著衝她點點頭,眼中溢滿了寵愛:“我告訴你一件事,她原本鍾情的是四哥。”“什麼!”蓮衣又是一驚:“八爺,難怪皇上會對您如此,您真是糊塗了。”“不能怪她。”允禩看著蓮衣搖了搖頭:“她在入宮之後一直鍾情於四哥,是我一直追著她不放,雖然她不忍心傷我,但她心裏隻有四哥一人。”蓮衣被允禩徹底說暈了:“那為什麼最後又嫁了八爺?”
“試問讓你等上十年人,到最後卻娶了別人,你會怎麼想?”“十年!”允禩點了點頭:“是他辜負了她,讓她徹底寒了心。蓮衣,我好不容易讓她重新快樂起來,不能再讓她受到傷害了。”蓮衣心中一酸,眼淚奪眶而出:“八爺何其有幸,能有這樣的女子相伴。”“我也希望能與她長久相伴,一生護著她。可是,真的能嗎?”
蓮衣才要說話,卻聽洛靈驚呼一聲,一下跌在了花叢中。允禩心中一緊,向洛靈奔了過去。“靈兒!”允禩很快到了洛靈跟前,蹲下身緊張地看著她:“怎麼了?傷著沒有?”“沒事兒沒事兒!”洛靈正在解纏在自己腳上的繩索:“不知道誰在這兒扔了條繩子,我光顧著走路,就纏上了。以為是條蛇,嚇了一跳。”
允禩鬆了口氣,幫洛靈解去了繩索,扶她站了起來:“杯弓蛇影說的就是你。”洛靈回身取過掉在地上的菊花,抿嘴一笑:“我是為何先生采的,幽菊敬君子,不好嗎?”允禩看著她手中的菊花,笑了笑:“當然好。”蓮衣也跑了過來,焦急地看著洛靈:“怎麼樣?傷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