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巫山不是雲(上)(2 / 3)

想到這裏,他忽然有點羨慕胤祥了,十三哥怎麼就那麼稱心如意呢。雖然那時他還小,但胤祥和小湄的恩愛宮裏宮外都知道,勤嬪偶爾和胤禮說起他們,也常誇獎小湄賢惠。他就這麼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到了宮門口。

馥兒悶著一口氣匆匆趕回蘭藻齋,玉穗兒正在歇午,屋裏靜悄悄的。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間。想起胤禮剛才喜怒無常的舉動,眼淚不爭氣的潸然而下。她低頭抽泣了一會兒,又看了眼那蟈蟈,頭已經歪了。她抹抹眼淚,將蟈蟈和德妃賞的東西一起收了起來。

坐著生了一會兒悶氣,覺得肚子有點餓,她才想起來從早上到現在隻吃了兩個餑餑,想著到後廚找點東西吃。好在紫綃早就吩咐廚房給她留了蟹黃雞蛋羹、油麵筋炒筍尖、酒釀圓子,廚娘又給她裝了一碗米飯,飯菜都是熱的,她的心才漸漸安定下來。

“李姐來了,快裏麵請。”後廚陶嬤嬤的聲音從屋外傳來。馥兒愣了一愣,她知道陶嬤嬤口中的李姐正是胤禮幼時的看媽李嬤嬤,和陶嬤嬤是遠親,兩人經常在一處說話。陶嬤嬤把李嬤嬤引到廚房外間,李嬤嬤說話還是那麼高聲大嗓,半裏地都能聽到。馥兒在裏間剛吃了一半,不願聽他們嘮叨宮裏的拉雜事,正要放下碗走出去,隱約聽到李嬤嬤話裏提到十七阿哥,不禁有些好奇,猶豫著要不要聽聽。

隻聽李嬤嬤道:“可不是,勤主子給我們爺選的這個福晉可真不錯呢。聽說是遏必隆大人的孫女。”“遏必隆是誰?”陶嬤嬤不解的問。李嬤嬤不屑道:“妹妹,虧你也在宮裏幾十年了,連先帝爺當年指定的四大輔臣之一的遏必隆大人也不知道,他閨女你總該知道吧,鈕祜祿皇後。”陶嬤嬤這才恍然,“貴戚啊。”

“可不是,我們十七爺的這位準福晉家世是一等一的。”李嬤嬤的話語間透著自豪。陶嬤嬤歎氣道:“唉,人家是主子爺呀,可憐咱們宮裏這位姑娘,還癡心想著要當福晉呢。”“切!”李嬤嬤不屑的一笑,“爺看她標致,哄著她玩玩罷了,難道真會娶她。她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出身,內務府漢人包衣,還不是咱們上三旗的。我們爺眼高,就算當個庶福晉,隻怕也輪不到她呢。”

馥兒知道是在說她,一字一句都像刀子刻在她心上。她緊著刨了幾口米飯,卻怎麼也咽不下去,眼淚一滴滴落到飯碗裏,終於嗆了一大口出來。外麵那兩人聽到人聲,也沒了動靜。馥兒何嚐沒想過自己和胤禮之間身份懸殊,根本就看不到未來,胤禮也從來沒說過將來如何。他們有的隻是現在,就算是現在,她和胤禮的關係也快崩了。

馥兒想起那時胤禮帶她出宮去看望生病的母親,母親病床前拉著她的手說的話,“在宮裏好好幹活,伺候好主子們能吃飽穿暖就是天大的造化,不要心比天高,到頭來命比紙薄。爺們的恩情是最靠不住的,你別癡心妄想,咱們配不起。”她那時還不以為然,現在想起來母親的話正是金玉良言。她在宮裏的時日也不短,始亂終棄的事也聽說過不少。穢亂宮闈,被趕出宮去算是輕的,罰到辛者庫服役的也大有人在,不過是主子們一念之間。

幾日後,玉穗兒想著勤嬪跟她提到十七阿哥胤禮的婚事,說要和她商議,讓馥兒去把胤禮找來,馥兒磨蹭著不肯去。玉穗兒拉了她細問,馥兒才老實道出原委,她聽胤禮幼時的看媽李嬤嬤說,胤禮要指婚了。玉穗兒這才恍然,難怪這兩日都不見胤禮來找馥兒,馥兒也整天沒精打采,說話做事都特別遲鈍,敢情是胤禮要娶嫡福晉了。

馥兒既不願意去,玉穗兒隻得差紫綃去請胤禮來。胤禮來後,玉穗兒問:“聽勤嬪娘娘說,要給你指婚了?”胤禮沒有否認,悶著嗯了一聲。玉穗兒見他情緒不高,猜到他必定不怎麼滿意,問:“是哪一家的女孩子?”胤禮道:“阿靈阿的女兒,鈕祜祿氏。”他和玉穗兒說話,餘光卻瞥著馥兒。

玉穗兒瞧見了,心裏一笑,但又尋思,“是他的女兒?遏必隆的孫女,也是名門之後。”胤禮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正是他,那年保舉八哥不成,氣得差點回家上吊那倔老頭。”玉穗兒看了胤禮一眼,示意他說話注意點,以免隔牆有耳。

“你喜歡他家的丫頭啊?我瞧那女孩子模樣兒還行,其他的倒不怎麼拔尖兒。”玉穗兒想起阿靈阿的女兒,不無擔心的說。“我瞧著順眼還不夠嗎?長得再好,脾氣跟母夜叉似的,誰受得了?我是娶老婆,又不是供大神。”胤禮故意這麼說,見馥兒仿佛沒聽見他說話似的隻顧擦櫃子,有點兒惱,叫道:“公主跟我說話呢,你在那兒擦來擦去的幹什麼?”馥兒聽到這話,也沒吱聲,停下活兒往外走。胤禮又道:“沒叫你走呢,坐了半天,也不給我們上茶。”馥兒仍不理會,去端了茶盤來。“茶怎麼這麼涼?倒掉重沏。”胤禮故意挑刺兒。馥兒隻是垂著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