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穗兒想了想,覺得是個好主意,“太皇太後當年也是信奉天主的,常戴著他們的十字架。你什麼時候去,我到皇阿瑪那裏回一聲,才能出宮去。”碧蘿道:“冬至過後,就是他們的洋節。我們爺說,那時最熱鬧了,趕得上咱們的春節,不如那時我進宮來帶你。”玉穗兒說了聲好,忽又道:“你讓九哥把八哥也叫上。”碧蘿會意,忙點頭。
碧蘿難得進宮一次,玉穗兒和素綺堅持要留她在宮裏用完晚膳再回去。碧蘿拗不過,隻得差人去回了胤禟一聲,留在蘭藻齋吃飯。還沒吃完,胤禟就趕著來接她回府。玉穗兒忙吩咐紫綃和馥兒收拾了桌子,自己則過去和胤禟、碧蘿說話。
“到了我這裏,你還不放心啊?”玉穗兒打趣道。“天黑了,夜路難行。”胤禟笑著回了一句。“你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你是放心不下小嫂子。”玉穗兒揶揄了一句。胤禟隻是笑,卻不言語。
玉穗兒想起剛才的話,向他道:“對了,九哥,碧蘿嫂子跟我說,你們過幾天要去教堂,你請八哥也過去吧,我帶上靈兒一塊兒去。”胤禟點點頭,“我正有此意。”他想了想,又道:“是不是再叫上十四弟?”玉穗兒白了他一眼,笑嗔道:“你少來。”胤禟嘿嘿一樂,“有這等熱鬧事不叫他,他得跟我急。你放心,你九哥我自有分寸。”
他夫婦倆走後,玉穗兒看到馥兒滿眼期待,笑道:“我們出宮的時候,你可以告假,讓胤禮帶你玩兒去。”馥兒忸怩了一下。玉穗兒看她神色間有一絲羞怯,笑而不語。
康熙五十六年冬至,皇太後已病入膏肓,康熙自己也抱恙在身,命雍親王胤禛代為前往天壇祭天。同時,宮中一切冬至禮儀酌情減免。冬至當天,諸王親貴在乾清宮向康熙請安,女眷們理應去太後宮裏請安,但因太後病重,眾人在暖閣外探望過就紛紛離去。
中午的家宴上,玉穗兒和福晉、公主們坐在一桌。馨格格遠嫁之後難得回京一趟,和玉穗兒一見了麵就說不完的話。馨格格不無感慨道:“咱們有七八年沒見了吧,其間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玉兒,你真是……”她哽咽了一下,在團圓的氣氛下,也不忍心說出令對方傷感的話。
玉穗兒知道馨格格是替她惋惜,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道:“得其命而不得其運,大概就是我的寫照了。如今我也看開,人生不過匆匆數十載,什麼事兒都得經曆。”馨格格拍了拍她的手,“你能這麼想,姐姐也就放心了。”
胤祥遠遠的看見玉穗兒,見她穿著一身白底蘭花掐金絲的素雅錦緞旗袍,領口袖口露出白色狐裘邊,梳了飛燕髻,隻用一根瑩潔的玉簪子挽了,沒有其它頭飾,頸上也隻掛了一個明晃晃的金項圈,懸著金鎖片,那是她從小到大年節時必帶的,在一群姹紫嫣紅盛裝的貴婦中格外清冷。他算了算,想著多爾濟的祭日快到了,玉穗兒每逢這時必會素服吃齋,悼念亡夫,心中憐惜的微歎一聲。
玉穗兒正支肘在桌旁聽馨格格談起她的兒女如何胡鬧讓她頭疼,馨格格說的眉飛色舞,她聽的忍俊不禁。餘光瞥見胤祥正望著她,向著他征詢的看了一眼。胤祥淺笑著搖搖頭,意思是他並沒有什麼話要說。
有宮女進來告訴馨格格,外麵的雪下得更大了。馨格格忙對玉穗兒道:“雪大了,孩子們還在我哥家等著,我要早點回去了。”玉穗兒見她站起來,也跟著站起來,“席還沒散,你就急著走啊?”馨格格歎了一聲,“你是不知道我家裏那幾個小祖宗,一到了雪天兒,就跟撒了鴨子似的,玩雪玩的甭提多熱鬧,我不回去看著,磕了碰了就晚了。”玉穗兒撲哧一笑,“額附都不管嗎?”“他?哼,他才不管呢,他和孩子一起玩兒。”馨格格一臉笑意。“我送你到宮門口。”玉穗兒向素綺看了一眼,素綺上前遞過披風給她。
姐妹倆各自裹著厚厚的披風,在風雪中緩緩而行。“照這樣下法,明早大雪就封門了。”馨格格皺眉望著天邊。“有什麼不好,封了門,就在暖閣裏待著烤火,烤栗子、紅薯吃,就像我們小時候那樣。”玉穗兒微微笑道。馨格格也一笑,“可也是,好玩的事兒多了。”
宮門口,玉穗兒和馨格格執手又說了會兒話,玉穗兒不舍道:“你離京之前好歹告訴我一聲,我去保泰哥家送你。”馨格格點點頭,“放心吧,我這次起碼在京裏住上一兩個月,咱們有的是機會一塊兒玩。”玉穗兒這才肯放手讓她走。兩人像幼時那樣抱了抱,直到馨格格上了馬車,她才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