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外,素綺懷裏抱著小貓,老實的坐在廊子下,輕撫小貓柔軟的毛。洛靈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輕笑道:“你今兒怎麼這麼老實?格格呢,霽月剛才來跟我說,良妃娘娘要找她呢。”素綺悄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向洛靈道:“十四爺來了,這會子正在暖閣裏陪格格說話呢。”洛靈望了一眼,心想:他終於還是來了。
暖閣裏,胤禵還在剝胡桃殼,玉穗兒躊躇半晌,鼓起勇氣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又怕你不高興,一直也沒有問。”胤禵抬頭看了她一眼,溫和道:“你說吧。”玉穗兒向他身邊靠靠,悄聲問:“你和四哥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怎麼現在卻越來越疏遠了?”胤禵聽她提起老四胤禛,臉色微微發青,額角一緊。這是他心裏最深的隱秘,從來沒有人敢問,他也隻字不提。
玉穗兒見他態度忽然轉冷,右手緊緊的握成拳,知道他心裏不快,便輕輕抬手覆在他手上。“我和十三哥從小沒娘,是德妃娘娘把我們帶大的。我心裏當她是生母一般,四哥便和我親哥哥無異,你更是……你們都是我至親,我希望你們都能和和氣氣的,誰生了嫌隙,我心裏都不好受。四哥麵冷心熱,做事向來周全妥帖,你對他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胤禵臉色稍和,半晌才歎了口氣,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和四哥之間裂痕已深,多說無益。”“我一定要你說呢!”玉穗兒加重語氣。胤禵知道她脾氣,見她秀眉微蹙,似有嗔怒之色,自幼對她百依百順慣了,此時也不忍拂逆其意,隻好道:“四哥自小便送到佟皇後那裏撫養,不常和我們在一處,兄弟間嬉戲打鬧,他也很少參與,總是一副很深沉的樣子。我跟他脾氣不投,就是說話也說不到一起去。”
玉穗兒嗯了一聲,道:“四哥一向不苟言笑,我小時候有點兒怕他,皇阿瑪我都不怕的。”胤禵道:“他對你還好,因為你是女孩子,皇阿瑪又疼你,大家也都讓著你。”玉穗兒道:“我看四哥和十三哥挺投緣的,你那時和十三哥不是也不錯嗎,你倆還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呢。”胤禵淡然一笑,“十三哥多聽他的話呀。”他看了玉穗兒一眼,見她猶疑的看著自己,忙道:“十三哥敬重他。當然他倆關係好。”玉穗兒道:“也罷,你不肯和我說心裏話,我也不勉強你。”
兩人正沉默著,自鳴鍾忽然響了起來,把兩人嚇了一跳。玉穗兒扭頭去看,頭飾叮當作響,甚是悅耳。胤禵皺皺眉,拿出自己的西洋懷表看了一眼,“你這個鍾是不是壞了,整慢了兩個鍾頭。”玉穗兒跳下炕去,用手指把鍾撥準了,回頭向胤禵道:“我上次跟你說,讓你去琉璃廠給我找一隻西洋懷表,你大概早忘了吧。”胤禵笑道:“沒忘,我一直在找呢。想找兩隻一摸一樣的可不容易。”“幹嗎要兩隻一樣的,我隻要一隻。”玉穗兒從胤禵手裏把懷表拿去,照著指針調整自己桌上的自鳴鍾。她把表還給胤禵時,忽然明白了他剛才話裏的意思。
“我曾看過四哥戴著一隻懷表,鏤金嵌貝的殼,琺琅質地,可好看了,我想要來,又怕他不肯給我。嘿嘿。”玉穗兒笑笑。胤禵道:“你問他要,他肯定會給你的。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不過是個玩物。”“那我讓靈兒跟他要。”玉穗兒故意道。果然胤禵眉峰一緊。玉穗兒並不理會,自顧自說道:“靈兒和四哥感情非同一般,她要是開了口,隻怕天上的月亮也要得到。”胤禵知道玉穗兒是在暗示他,洛靈和胤禛感情已深,旁人再難插進去,不禁替胤禩歎了口氣。
胤禵見外麵天色已晚,站起來整整袍子,“我回去了。”玉穗兒也站起來,道:“你不吃了再走?”胤禵道:“不了,今兒晚上九哥府上有宴。”玉穗兒撇撇嘴,“爺們就是好,可以整天大宴賓客,花天酒地。我出次宮還得跟德妃娘娘磨半天。”胤禵笑著拍了下她的腦袋,道:“什麼花天酒地,我們說的是正事。”玉穗兒送他到門外,並吩咐嬤嬤提著風燈替他引路。胤禵回頭望去,見她還站在宮門口,忙揮手,“快進去吧。”
玉穗兒回屋後,對紅綾道:“明兒找人把這鍾搬到造辦處去修,該快的時候慢,該慢的時候快。”洛靈聞言不禁失笑。玉穗兒瞥了她一眼,道:“你這一下午跑哪兒玩去了?”洛靈道:“我遇到良妃娘娘宮的霽月,和她說了會話。對了,良妃娘娘讓你有空的時候去她宮裏一趟。”玉穗兒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