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走後,八福晉見眾人雖不敢言語,但都用嘲諷的眼光看著她,知道這些人平時對她唯唯諾諾,私下裏卻都想看她的笑話,於是強壓怒火,站起來拍了拍繡袍上的土,向寧壽宮的方向走去。
玉穗兒和洛靈剛走到東二長街,迎麵遇見十三阿哥胤祥。胤祥不知從哪裏聽說了此事,打量了洛靈一眼,見她半邊臉紅紅的:“我看打得不輕啊。”洛靈含淚搖了搖頭:“奴婢沒事。”
胤祥歎了口氣,輕聲問:“究竟為了什麼?”洛靈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總不能說是因為胤禩畫了自己的畫像惹得八福晉醋意大發吧,無奈之下隻能衝胤祥搖了搖頭。“誰知道為了什麼呀。”玉穗兒伸手想碰又怕碰疼了洛靈:“你看腫得老高,她也真下得去手。”
“你真打了八嫂?”胤祥眉頭微皺。
“我沒打她,是她自己沒站穩。”玉穗兒猜到八福晉一定是惡人先告狀,去皇太後那裏哭訴,想了一下,向洛靈道:“靈兒,你還是先回宮去,我得去皇阿瑪那兒一趟。”洛靈看她的神色,知道肯定有麻煩,點了點頭,又向胤祥福了一福,獨自回宮去了。
等她走遠,胤祥才道:“玉兒,你這回可闖大禍了。八嫂是全京城出名的女霸王,八哥都不敢動她一個手指頭。”
玉穗兒邊走邊道:“那是八哥自己窩囊,一個大男人整天被個女人挾製著,皇阿瑪最看不慣他這一點。她是安親王府的金枝玉葉又怎麼著,咱們還是鳳子龍孫呢。到了皇阿瑪麵前我也這麼說。”
胤祥笑了一聲,故意調侃道:“這才像我妹子,女中豪傑。假如你是個男孩子,一定可以打虎驅狼。”
玉穗兒也笑,“去去,沒得少來打趣我。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這些玩笑話,你留著對在水之湄說去。”她加快步子跑了幾步,回頭向胤祥扮了個鬼臉。胤祥微怔,隨即淡然一笑。
乾清宮裏,康熙坐在禦案前翻閱著奏折。玉穗兒站在一旁,滿不在乎的望天。
康熙眼皮子也不抬,沉聲道:“出去,別在這兒給朕添堵。自己到德妃那兒領罰去。”玉穗兒皺了下眉,辯解道:“兒臣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和您說明白了,您怎麼還要罰我?”康熙摔下奏折,斥道:“朕叫你出去,聽見沒有!”
玉穗兒隻好跪安,走到門口,回頭道:“皇阿瑪,您假裝生氣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像。”康熙忍住笑,望著她的背影,長長的歎了口氣。
入夜,奉先殿裏隻有幾柄殘燭,火焰在風裏搖搖晃晃。殿頂上不時有烏鴉飛落,鴉聲陣陣,令人不寒而栗。玉穗兒獨自一個人跪在祖先靈位前已經快兩個時辰。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靴聲,由遠及近。玉穗兒幼時聽嬤嬤們說起過奉先殿附近時有鬼哭聲,不由心裏有點害怕,她強自鎮定,大聲問:“外麵是誰?”靴聲走到門口漸止,有人推門而入,玉穗兒緊張的剛要叫,看清來人是十三阿哥,這才捂著心口鬆了口氣,道:“十三哥,原來是你。你怎麼來了。”
胤祥提著食盒進來,笑道:“不是我,難道是鬼?你這丫頭也有害怕的時候啊。餓了吧,這是德妃娘娘叫人準備的糕點,快點吃吧。”
玉穗兒忙打開食盒,拿了塊鬆仁桂花糕塞進嘴裏。“我就知道還是十三哥你最疼我。”她邊吃邊揉揉麻木的膝蓋。胤祥道:“八嫂去太後那裏哭訴,太後被她煩的夠嗆,隻好讓娘娘罰你在奉先殿跪一夜。這懲罰已經很輕了,你別不知足啦。”玉穗兒道:“八嫂打人在先,怎麼不罰她。靈兒挨了她好幾巴掌。”胤祥聽了,沉吟不語。
玉穗兒想了想才道:“今天的事你別跟四哥說。”胤祥道:“宮裏宮外都傳遍了,四哥怎麼可能不知道。放心吧,四哥是很有分寸的人,他心內的成算比你我深沉的多。”玉穗兒吃完最後一塊桂花糕,笑道:“你猜八哥會不會恨我?我把他老婆推了個仰八叉。”胤祥笑道:“我看他多半會感謝你,可替他出氣了。”玉穗兒哈哈一笑,道:“天不早了,你趕快出宮去吧,再晚宮門一關就出不去了。”胤祥點點頭,收拾好食盒離開了奉先殿。
玉穗兒又跪了一會兒,實在困得不行,幹脆倦在地上,昏昏的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時,發現身上多了件白羽緞狐裘披風。她站起來走到奉先殿外,太監們早已在灑掃。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