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馬克思在反動年代裏比較順利地繼續進行科學研究和從事革命活動,恩格斯作出了巨大的自我犧牲。
1850年11月他回到曼徹斯特,重新同自己一向厭惡的“鬼商業”打交道。從那時起,20年仿佛過著兩種不同的生活。從上午10時到下午4時他是商人,用幾種文字為公司起草與國外來往的信件並出入交易所。為了接待商界的熟人,他在市中心區設有一處專用寓所,而城郊的那所小房子,隻有他那些政治上和學術上的朋友才能登門。恩格斯的妻子是愛爾蘭人,她是一位同燕妮一樣熱情的愛國者,當時在曼徹斯特住著許多愛爾蘭人,她始終和她的同胞保持聯係,她對恩格斯的一切秘密革命活動非常熟悉,不少愛爾蘭芬尼亞社社員把恩格斯家當做避難所,有一個被押赴刑場的芬尼亞社社員的領導人就是由恩格斯夫人的幫助才得以從警察手中溜走。隻有到了傍晚,恩格斯才擺脫商業,回到自己的小房子裏成為自由人。20年裏的兩種人兩種生活,他心甘情願地給自己套上了這副可憎的枷鎖,隻為在經濟上給予馬克思一家盡可能多的援助。
開始時他隻能不定期給馬克思寄去幾個英鎊,後來他每月甚至每周定期彙款給馬克思。若幹年後,恩格斯成為“歐門-恩格斯”公司的股東,不斷把大筆款子寄往倫敦,使馬克思在最困難的時候免於挨餓,在生活稍有改善時更加安穩地工作。
後來有一天,恩格斯去營業所時忍不住高興地喊道:“最後一次了!”他揮舞著手杖唱著歌回到家裏,同親友們一起像過節一樣慶祝,自己最終擺脫了這種可惡的生活。因為恩格斯終於與公司達成協議,讓他拿走一筆款子,足以保障他自己和馬克思全家今後起碼的生活開支。
風華正茂的恩格斯能如此平靜地忍受他最討厭的生意經達20年之久,這“不僅是為了幫助朋友,而且是為了保存黨的最優秀的思想家”。馬克思非常理解恩格斯友誼的分量和價值,有時激動得流出淚來。
恩格斯白天堅持在營業所裏安分工作,寧肯多受些苦,晚上又把大部分時間用來幫助馬克思。馬克思當時還不能用英文熟練地寫文章,他給《紐約每日論壇報》寫的德文通訊稿全部由恩格斯譯成英文。為了趕上郵船班次,及時把稿件寄到美國,恩格斯常常連夜把馬克思的文稿翻譯過來,有時還要對文章進行修改,最後親手在深夜裏把它送交郵局寄出。恩格斯1852年10月14日在給馬克思的信中說:“要替你翻譯全篇文章,我的身體不行。我是今天早晨收到文章的。整天在辦事處,腦袋都忙暈了。今天晚上七八點喝完茶才把這篇東西讀了一遍,然後動手翻譯。現在是11點半,我譯到文章自然分段的地方,並把譯好的這一部分寄給你,12點文章必須送到郵局。……其餘部分將很快譯完,下星期你經南普頓把這部分寄出,或者在星期五寄出,同時你應該把你下一篇文章寫完。”後來馬克思雖然能夠用英文流暢地寫通訊,但恩格斯為了讓馬克思有更多的時間專心致誌研究經濟學,早日結出豐碩的成果,幹脆代替馬克思給《論壇報》寫了大量文字,他根本不顧自己在學術上取得更大的成就可能性,全心全意為馬克思進行研究工作創造一切條件。馬克思對恩格斯的這種高尚的自我犧牲精神深為感動和不安,他在信裏對恩格斯說:“我的良心經常像夢魔一樣感到沉重,因為您的卓越才能主要是為了我才浪費在經商上麵,才讓它們荒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