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心念(2 / 2)

這驚天消息實在把衷瑢炸懵了,她忽的睜圓眼睛望向淨姨,見她一臉難以掩飾的尷尬,心開始砰砰跳得直快,想問的話還沒出口,淨姨就先急著邊走邊把小丫鬟訓斥出了堂屋,而後停在簷下,背對著屋內像是在整理情緒。

“又夢…這…”衷瑢還沒來得及反應,但看淨姨在這裏完好無損,氣色也比之前窩在小破宅子時好很多,心生出疑問來:“你不是說淨姨讓這家家主擄了走嗎?”

梁又夢點頭,她倒是一副安穩平靜的模樣,用著淡淡的口氣說道:“能有人惦記了淨姨十幾二十年,到老了還是年輕時那副熱情心腸,換做我,必定願意嫁給這麼個癡情的男人。”

這話往衷瑢心裏去了,她驀然想起自己嫁給心心念念的夜市公子之後,從前想象的那幾種浪漫啊熱情啊,倒是很早就沒了蹤影。

更不用說讓她體驗到什麼叫做癡情了。

她因此又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了。

門外的淨姨似乎下定了決心,臉上掛著慘淡的笑容步回屋內,向兩人解釋道:“年輕的時候說好的,等我回來就嫁給他,也怪我年輕時太看輕承諾,現在不得不還…”

“承諾”兩字一出口,衷瑢眼眶再也擋不牢洶湧的眼淚,她抬頭癡癡望著淨姨,看她無奈的笑裏吐出的“年輕、承諾”,到老了依舊是這幅失落樣,更覺自己與雲長天的未來似乎已是陰霾重重。

她控製不住莫名的絕望,就好似未來,那片陰霾已經壓到了她的頭上。

“你哭什麼?今天看你來的時候就不對勁了。”梁又夢本貼著椅背,這一也要站起來去看她到底怎麼回事。

“不用說了,肯定是雲長天那小子對你不好了?”淨姨話中就有惱怒,讓衷瑢聽了不知道該怎麼勸服她莫動氣。

因此淨姨的婚事也被暫時擱在一邊,兩人輪番安慰,但始終無法從她嘴裏翹出點什麼線索。

再三安慰都是於事無補,淨姨一股腦兒偏就是認定,絕對是雲長天怠慢了衷瑢。

於是待到晚上吉爺忙外新茶的事回家來,身上還是穿著那套素淨布衣不曾換下,不等他看著不順眼要說什麼,便先一下子跪在麵前,求道:“吉爺可幫忻橖一個忙?”

“你說。”他咽下自己的話,先把淨姨攙起來送到榻上坐好。

聽她細細說來,原是自己的養女讓雲家人惡意對待,以至於今天一來水爭院見她就不顧人生地不熟地哭起來,想必定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所以,我想讓你幫我想想辦法,把衷瑢那孩子從雲家解脫出來。”淨姨說時眼眶也有些紅紅的,胸腔裏熱氣鼓動一陣,直將她的肺髒擁擠的很難受。

涉及到雲家,吉爺這就要仔細考慮一陣。

他偏下頭顯示出了一貫的沉默,先不急著給她什麼保證甚至是回答。

“怎麼樣?我就這件事,你隻要把衷瑢從雲家帶走就行,他們家大業大,走個小妾也不會有什麼波瀾會生出來。”淨姨急了,怕他拒絕,便用上柔荑輕柔地撫在他的臂膀上。

吉爺讓她攪得心內一陣氧意泛濫,不知不覺地就用下半身思考,略微恍惚間半點半搖頭道:“你這事讓我怎麼出麵?”

“就是想讓你頂著吉爺響亮的名號,跟雲長天去交涉一下,讓他放了衷瑢,至多不過他要點銀子,我想辦法去湊一點來給補貼上。”淨姨傾了身子與他貼得緊了。

“行,等過幾日新茶上市完畢,我就親自上雲家幫你討人去。”吉爺說罷將她摟緊在懷裏,騰出一隻手來細撫她的麵龐。

待之後的一段日子,一切似乎都是風平浪靜,無可起波瀾之時,京城已晃過四月的好時節,等挨到夏至又過些日子,到了六月六的大暑,眾人各自的事情醞釀的都已差不多,便又要開始攪起陣陣風雨。

還在五月時,冊封元喜為芳儀的大典就已盛辦過,那時候滿城的人們便都知曉了,原來皇宮裏有這麼一位深受寵愛的妃子在君王側相伴了十數年。

但流言之中總有些論調,大概是對當年冼樂政變時元家和梁家所受的冤屈仍抱有不平。

想當年兩個大家族接濟百姓的事還為人津津樂道著,自然會有俠義之士在走街串巷時不忘對著北邊高聳的宮牆遙望,隻是這些俠士多半也已滄桑暮年,收回視線背對起牆腳下矮矮的垂柳,也隻得妄歎一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