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幸的是,何音沒死,聽到有人喊他,睜開了眼,用著不多的力氣慢慢挪到了隔欄邊上。
他嗓音很啞,因為臉腫了說話也吃著風,看慕亦也在一邊,盡可能大聲地說道:“你們快走!”
衷瑢哭成淚人,伸了手去觸碰他透著淤血淤青的臉,卻讓他泛起一陣麻疼。
“他為什麼要打你啊?”衷瑢哭的厲害,說話都不暢快。
何音聽她天真的問題,此時還能笑出來,向她安慰道:“犯了錯都得挨打。”
“可是我也經常犯錯啊。。”她哭的更加大聲了。
這惹得何音短瞬間忘了自己身陷囹圄,遭了怎樣的磨難,看著泣不成聲的娘子,探了沾著塵土的手給她揩淚花,卻不想把她原本幹淨的臉抹髒了一片。
慕亦見他彈琴的一雙手裹了灰塵,就拿了桌上放著的半碗酒,用手絹沾濕了給他擦幹淨。
他知慕亦並不冷,實是個十分貼心的女人,她就像一輪冬日的太陽,清幽幽地暖著他本該寒冷的一生。
門外響起陣陣腳步聲,三人共同望去,隻見雲長天背著手,冷著臉,慢悠悠地踱了進來。
衷瑢心裏有些怕,且他光顧著用眼神殺向何音,都不看自己一眼,更是要猜測,接下去,自己與雲長天又會陷入怎樣的僵局裏。
慕亦手裏有了劍,不再怕他來多少個人,當即衝到雲長天麵前一劍刺了過去。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雲長天沒躲,反而大聲喊道:“皇上有旨。”
那一劍被刻意偏了方向,從他耳邊飛過,撲了個空。
他的手從背後繞回來,果見聖旨到,在場所有人,包括何音都不得不整齊跪下。
前幾句廢話過後,皇帝便輕描淡寫地宣稱是自己太過敏感,冼樂本身是與何音師出同門,有差不多的作品也正常,況且人死了這麼久,亂黨餘孽也早被肅清。總之一句話,皇帝相信他不會亂來更不會站錯隊。
最後一些明顯是在警示何音,但他又無可奈何,心裏明白過來,這是他要與德慕亦拜堂了,皇帝送的大禮呢,好讓他不要站著站著就站到了大公主那邊。
而且皇帝的言外之意,是以此在告誡自己,問筠山什麼的都是小事,他堂堂的天子要是真想收回去,就不會讓他活到現在,大可以像這次,隨便找個罪名給他扣上,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所以啊,他何音的仕途夢,是被掐死在了這年的二月天裏。
再過幾日,城外的梅花就要開了,他抬頭朝眉頭緊鎖的慕亦看去,她美麗的側臉在光影裏那般有魅力,卻又漸漸模糊起來,讓他一點一點看不真切。
要不,過幾日帶她去城南折幾枝梅花來吧?
昏迷前,何音突然有了這個念頭。
世上如她懂自己的女人,何音這輩子是不希望再遇見第二個,因為有她德慕亦便已足夠。
雲長天宣讀完聖旨,這才看向他的女人,見她低著頭卻不時朝何音去瞧,便向慕亦說道:“可以把他帶走了。”
衷瑢忙著把沒了知覺的人往慕亦背上扶,欲隨他們出門時,讓雲長天一聲嗬斥嚇住了腳步。
他依舊是冷冷的氣場,慢慢地朝她逼近,惹得女人原本收住的眼淚又被驚嚇出來。
衷瑢退到隔欄邊上,麵前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人,他的一舉一動,就連眸子裏那些眼波流轉她都適應得不得了,所以,現時,她又在怕些什麼?
雲長天看她一頭長發披散,又有幾絲被眼淚黏在臉上,站住了說道:“你讓我怎麼說你?懶成這幅樣子,頭也不梳,臉也不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