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雙鯉怨(2 / 2)

還有不認識他的官差,差點把他抓起來,幸虧他腰間的魚符及時亮明了身份。

有戰友領班夜巡恰遇到雲長天在街上的坊門口躊躇苦惱,上前歡樂道:“雲副將!你咋來城裏了?看你這樣兒被關街上了?”

雲長天苦笑不已,欲想回應敷衍幾句,卻想起此人是這片管事的頭兒,每天都在逮人查身份,於是忙問道:“兄弟可是熟知這片兒的情況?”

那人自然承認,主動要他提問盤查工作情況。

雲長天可沒這空,挑自己想知道的說道:“我剛才眼見一沒見過的娘子跑進這坊裏,長得這麼高,樣貌不錯,大概十五六歲,額角上有紅色胎記的。”

盡管他描述得再詳細不過,就差一個名字罷了,然而,這領頭恰恰就隻記得名字,若跟他提起樣貌來他還真沒用心看過。他尷尬解圍道:“我隻記得個名字,真要按你的描述來,我要看到人才能把她和腦子裏的信息匹配。”

連這平日總是自吹神通廣大的廝都坦誠沒了辦法,雲長天隻得掃興而歸。

“不過你放心,等到了明日一開門我就挨家挨戶去盤查一個額角上有紅色胎記的小娘子如何?”他拍著胸脯保證道。

如此助力雲長天雖然欣喜但還是不免歎息道:“兄弟你大概忘了,後天晚上我就出兵去阿依善了,如果那娘子已嫁了人,你這般興師動眾豈不是惹了街坊起疑心,還以為人家好端端的婦女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

“不如這樣,你寫個手劄交給我保管,等我找到人了,確認她嫁人了明麵兒上找個借口隨便搪塞過去,不暴露你一絲一毫,如果她未嫁人再悄悄把手劄交與她?”他一番對策倒是讓雲長天感覺妥當。

但是知道她未嫁了要寫些什麼呢?他苦惱一番,就順著相遇之日的情景到今日近黃昏的時刻在街上相撞的偶遇巧合,還有這段時間對她朝思暮想,眷戀深藏,幾近害了相思病。

情之切切都有點閨中婦人獨守空房的泣訴,讓人知道是個大男人寫的更是麻意陣陣,又倘若讓人知道是個王子般英俊,氣度非凡的男人寫的,就會添百般惻憫垂憐之心之情,恨不得自己就是信中那個幸運萬分的女人,看了信立刻讓鴻雁攜了自己落到他麵前。

雁足已畢,燈下他擱筆回讀,自己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知道那女子見了他的迫切情誼會不會同樣覺得觸目?

那領班陪著他在鋪裏寫信,手劄完成了,也精心疊好了鯉魚的模樣,鄭重交到自己手上,還覺得有些分量,其實不過就一張紙,但因雲副將的心都在這裏因此承載了太多。忽然間他就有種歲月在風消雨漲裏靜流的憂傷,衷心希望著明天真要是找到了那娘子,勢必是還未嫁人的才好。

一大早,還是天未明的時辰,衷瑢就已經上了車等著坊門開,車裏的女眷昏昏沉沉,她們大多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主兒,哪裏這麼早就睜開眼過。

甚是苦悶無聊的衷瑢下了車,跑到離大門不遠的點心鋪子吃了碗粥。她剛放下碗,便有一眾士兵湧進來攔著不讓走,說是前陣子有個額角上有紅色胎記的女人在市場裏落了錢袋,裏麵有十貫錢的錢票,趕緊讓來認領。

眾人紛紛覺得可惜,自己額角上幹幹淨淨沒什麼胎記。倒還真有幾個娘子過來,但領班一看那裏是額角,分明就是臉上,或是眉間,亦或是有人故意搓擰抓劃了幾下留下的血印子。

在另一輛車上的昭武校尉聽見了,想到之前衷瑢跟自己借過十貫錢,而且這額角胎記說得分明就是她,真誤以為是這丫頭片子丟的,趕緊下車來打過招呼。

校尉不認識他,領班不常待軍營,故也不知這是個校尉,但看穿著心裏到底清楚幾分不是一般平頭老百姓,也就抬手作揖。

因為人多眼雜耳雜,校尉不方便透露自己身份,僅說自己一家是賈人,大郎的媳婦就是那個額角有胎記前幾天在外麵丟了錢的娘子。說畢還讓人去車裏找她,但是一瞧,車廂裏沒有這個人。

領班頓時遲疑,但是也想不好對方什麼來曆,又不想在這裏鬧事情,於是收起了錢袋讓他走人。

自知一時半會找不到人自己就理虧,幸而這個官兵沒問罪,放了他好走,校尉趕緊灰溜溜地回了車裏,派女眷出去找。

人群裏鬧了半天,領班一個個查過來查過去,終於迎麵遇上一個特征體態都符合的女子匆匆跑過,攔住她剛想發問,卻見一群女人紛紛湧上來慰問道:“夫人!夫人!你剛才去哪裏了?”

如此一來,領班便隻得找了個借口,把她打發開了,不好再多問,早早地收了工。

雲長天從他手裏接回那條有點單薄的鯉魚時,回身向窗外望了去,隻見薩巴陀的天幕深藍,怎麼都尋不到白雲悠悠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