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現在寢宮,顏後已經醒來,頹然坐在軟榻之上,當看到青黛之時,顏後慢慢起身走向青黛,看著她,眼裏透著迷茫“鸞兒?”
“母後…我在這。”青黛立刻迎向前。
顏後的手緊緊的握著青黛的手,眼中滿是迷惑之色。突然顏後反手推開了她:“你不是…”
青黛不曾想母親會推自己,身體不由後退,幸而及時被顏帝扶住。
青黛的身體僵硬,眼睛望著顏後,好似怕一轉瞬就會錯過什麼一般,輕語道:“母後?您記起來了?”
一直處於混沌狀態的母親,今日蘇醒了嗎?終於識得自己非青鸞而是青黛嗎?十年了,已經十年了。她的母後終於分的清自己不是青鸞了,滿懷著這份希翼,青黛的身體有些微微發抖。顏帝察覺到青黛的異樣,同樣反手握著女兒的手。
顏帝看著愛妻的反應,心中同樣思緒翻滾。多年以來,顏後如同繭中的蝴蝶,將自己蜷縮在自己所編製的國度裏,兀自生活著,隔絕了外界的訊息,她的世界裏自有她,以及她的孩子鸞兒。現在終於要蘇醒了嗎?
顏後看著青黛,目光同樣是一瞬不瞬,良久,她的聲音鄒然變冷:“你不是我的孩兒,你到底是誰?”
當聽到這句話,青黛隻覺頭頂響起了一記悶雷,雷聲穿透四肢百骸,最後在她腦中轟鳴炸開。她麻木站立,青黛的手緊緊的扣著父親的手腕,或許隻有他能給與她力量。
她的嘴唇動了動,一滴清淚皆不及防的滑下,她知曉自己的母親可能忘記了自己,可是當她親口問自己是誰的時候,青黛依舊難以言喻的悲傷。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否認自己是她的女兒。
“我是您的女兒。”青黛艱難出聲,握著顏帝的手不由愈加用力,仿佛要捏碎一般。
顏後上前一步,與青黛對視著,隨即後退數步,聲音淩厲道“你不是我的孩兒。”
青黛悲痛出聲,手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身體隨之一軟,仿佛體內的力氣被抽空一般。
多年來壓抑的情懷隨即爆發:“母後…為何您會如此,為何要忘記我…為什麼…我假扮了姐姐那麼多年,從不覺得委屈,因為您幸福,我便覺得快樂,為您做任何事,我都甘之如飴。我總是期望著,或許你的心裏還是有我的,有一天當您醒來,您會溫柔的叫我的名字,如幼時一般喚我黛兒…我同樣是您的孩兒,身體裏流著同姐姐一樣的血…可是您說我不是您的女兒… 母後,在您心中可還有一絲關於我的記憶…您置我於何處…”說道此,青黛早已經泣不成聲。
青黛自十歲開始便在為青鸞而活,她用青鸞的名義活在母親的世界裏。她一直告訴自己,母親隻是因為失去了青鸞,而無限悲痛。或許有一天,她醒來,便會叫自己的名字,溫柔的叫自己黛兒,而不是鸞兒。而此刻這個給她希望,給她母愛的女人卻對她說,‘你不是我的孩兒…’
青黛難以抑製的悲傷著。
這個一直嬉笑的女子,終於還是露出了軟弱的一麵,多少年來的假裝堅強。青黛用心建立起的堅固堡壘,終於在顏後的一句話中,傾斜,瞬間崩塌,變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