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鳳天翔是護送瀚王長子端煜麟回後方養傷的。前線大局已定,淮寇負隅頑抗不了幾時了,鳳天翔也不急著返回戰場了。一個月來,他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府中,不時地拷問俘虜,有時也到瀚王府走動走動。
自從上次見麵之後,鳳舞的心裏堵著一股火。再加上父親在家多有不便,於是她便真的沒有再去地牢看馮子昭。
她在花園裏鬱鬱寡歡地獨自呆坐,沒發現身後走來的父親。
“誰惹我的掌上明珠不開心了?爹爹罰他!”鳳天翔輕輕地蒙住女兒的眼睛。
“爹。”鳳舞勉為其難地綻開一個笑容。
“不開心就別逼著自己笑了,不好看。”鳳天翔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尖。
“爹,子……義良王他……非死不可嗎?”鳳舞怕父親發現自己的小心思,連忙低下頭裝作擺弄手帕。
“瀚王惜才,他的本意也是想招降馮子昭。隻可惜,他冥頑不靈啊!”這樣的人,留著將來必成禍患,所以這次回來他也是帶著任務的——給馮子昭最後一次機會,他若還是不識時務,殺、無、赦!
要馮子昭叛國?這顯然沒可能啊!這樣說來,他一定要死了……
“父親打算怎樣處刑他?”鳳舞極力控製住聲音中的顫抖。
“他那樣的傲骨正氣,唯有梟首示眾才能挫其銳氣!”鳳天翔目露凶光。
梟首?!不!焉能讓那般天人之姿的男子,以最慘烈、屈辱的形式赴死?至少、至少該留他個全屍!
鳳天翔離去後,鳳舞又在風中佇立良久,最終下定了決心……
鳳舞再次見馮子昭時,他已經瘦得皮包骨了。他被解開了枷鎖,脫力地靠在鐵柵欄邊上。鳳舞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撫上他清臒的臉龐,這是她第一真實地觸碰到他,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子昭,我來了。你怎麼瘦成這副樣子了?”兩人將頭緊緊靠在一起。
事實是,馮子昭欲絕食自盡的意圖被守衛發現,隨後下巴便被弄脫臼了。每天靠著強製灌輸流食續命,不瘦才怪!他現在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馮子昭拉過鳳舞的手,用手指在上麵寫字:“我說不出話了,寫給你‘聽’。我要的,你帶來了嗎?”
鳳舞含淚,緩緩點頭,將一小顆藥丸放入馮子昭手中。
馮子昭合上十指,將毒藥緊緊握入掌心。他先寫了一個“謝謝”,想了一瞬又繼續寫道:“我隻有一個遺願,無論如何替我保住妹妹的性命!”
“好!我答應你!”鳳舞從子昭背後緊緊地摟住他,她不禁發出疑問:“為什麼人要活得這麼痛苦?為什麼我們不能隨心所欲地活著?”
馮子昭笑了,鳳舞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輕顫。他慢慢地寫到:“因為,這個世界是由強者主導的。隻有成為強者,才有資格肆意地活著啊……”
“強者、強者……”鳳舞喃喃自語、抱著子昭留給她的月琴,渾渾噩噩地走出了地牢。結果第二天,她就病倒了;也是同一天,她的愛人永遠離開了她。
大瀚立朝初年的元宵佳節,也是鳳舞十八歲的生辰之喜。
“大小姐,太子殿下特意來給您慶生了!帶了好多的奇珍異寶呢!”妙青興奮地跑來稟報。
這個太子殿下,為了討大小姐歡心,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隻是,不知為何,大小姐總是不感興趣。
“我累了,不想出去待客。你去替我謝過太子殿下吧。”自從馮子昭過世,鳳舞的心門便塵封起來。哪怕是端煜麟如火般的熱情,也點燃不了她心底的火苗。
“不行!你必須去!”鳳天翔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你明知道太子有意追求你,卻還躲著不見。就不怕給國公府招來禍端?爹平時是怎麼教你的?”
“爹……女兒知錯了。女兒這就去招待太子殿下。”鳳舞準備出去敷衍一下端煜麟。
“且慢。”鳳天翔叫住女兒:“太子今日來,除了為賀你生辰,更是來提親的。你可想好了,該怎麼應對?”
“提親?爹真的要女兒嫁人為妾?”鳳舞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父親。
“嫁給太子為妾,豈能與尋常人家相提並論?太子一旦繼位,你就是貴妃!”比尋常人家的正室不知尊貴了多少倍!
“貴妃也是妾!女兒不做妾!”鳳舞悲憤道。
“太子妃鄭氏,出身寒門,登不得大雅之堂!隻要你肯聽爹爹的安排,正室之位,早晚都是你的!”鳳天翔的野心豈是一個“貴妃”能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