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晼貞頹委於地上,義憤難平以拳捶之:“這與草菅人命有何分別?”
情淺嚇得趕緊掩住晼貞的嘴:“小主可不敢胡說!”即便心裏這樣想的,也不能宣之於口啊!
晼貞推開情淺的手,淒然道:“我如今這副模樣,還怕什麼?”她抓過情淺的手,目光中燃起熊熊烈火:“我要見皇上!你再去請,就說我的情況又惡化了!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見到皇上!”
陸晼貞小產已經過去三天了,可作為丈夫的皇帝卻一次沒露過麵,隻是遣人送來幾句不痛不癢的慰問和一大堆補品。這叫人不能不感歎帝王的薄情,陸晼貞亦是心寒不已。
“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先讓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小主的身子可不能再這麼折騰了!”到底是從小服侍的丫鬟,對主子的情誼多少滲入了親情的成分。
至少情淺的關懷是真心實意的,晼貞稍感欣慰。可她又不得不麵對現實:“我這副殘軀,即便再珍重也不會有人稀罕了……”她的臉毀了,難不成還指望著今後依舊恩寵如初麼?
“小主別灰心,說不定……說不定還有機會的!孩子……也會再有的!”情淺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了。
陸晼貞苦笑了一下,搖著頭:“沒了,都沒了……”她的孩子、容貌和恩寵,統統毀於一旦了!
情淺不願再提那些傷心事,哄著晼貞睡下之後便要去請皇上。她走到外殿時不經意間踩到了一個硬物,拾起來一看原來是皇貴妃甩脫的那根護甲。看著護甲便能想起它惡毒的主人,正欲狠狠地摔壞它,突然發現有一處不妥——護甲內側沾了好些香灰。
不對呀,皇貴妃那麼高雅尊貴的人,護甲裏怎麼會有香灰?如果是下人不小心弄髒了徐螢的護甲,依她苛刻的性格,也不可能就這樣戴出來啊!那麼就隻剩一種可能了,這些香灰是在漪瀾殿中沾上的!
徐螢查看了寢室裏的香爐?之前皇後來的時候已經驗過了,香料沒有問題。徐螢是不放心,再查一次?還是另有企圖?
天呐!她不會借著調查的機會,往小主房中的香爐裏下了什麼毒藥吧?情淺突然想起去年太後壽宴上,那碗毒死人的杏仁乳酪!要知道,徐螢早就起了害死陸晼貞的心思了!
情淺小心翼翼用手絹將護甲包好,去請皇上的事兒先放到一邊,她要先好好檢查一下小主的房間才行!
“叫你去請皇上,你怎麼又回來了?”原來陸晼貞根本就沒能入睡。也是,大悲大痛之下,又得幾人能安枕?
“小主,奴婢有大發現!”情淺將護甲拿給陸晼貞看,又把自己的猜測跟她說了一遍。
“皇貴妃定是要害我!她要害我呀!”陸晼貞激動地搖晃著情淺的肩膀,她就知道徐螢沒安好心!
“所以奴婢才想著先檢查檢查小主的臥室!”事不宜遲,說幹就幹。主仆二人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
“什麼都沒有啊!”就連嫌疑最大的香爐,她們都檢查過了,裏麵並沒有多出什麼“可疑”的東西。陸晼貞頹喪地坐回床上。
“這就怪了……”難道是她想錯了?情淺想不通地抓了抓頭發。
陸晼貞自嘲道:“算了,可能是我們多心了。如今我落得這步田地,簡直是生不如死!也不需要她這般處心積慮了……”說不定,徐螢見過她的慘狀後改變主意了。非但不想讓她死了,還要看著她痛苦地活著!
“不管這香爐有沒有問題,咱們都別再用了。奴婢這就去把它給砸了!”凡是還是小心為上。
“等等!先別砸!這宮裏的一草一木、一爐一燈,都是皇上為了豫嬪和我特意布置下的。你若貿然毀了這香爐,被皇上察覺就不美了!即便要砸,也要等皇上看過我之後。”反正皇帝下次來看她,興許也是最後一次了……
“好,就聽小主的。那奴婢先把它擱到外間去,這幾日也不用它燃香了。”情淺把香爐放在了一個角落裏。但她總覺得,徐螢護甲上的灰來得蹊蹺,還是先暫且留著吧。
第四天,皇帝終於抽出空閑來探望陸晼貞了。
“貞嬪,是朕來遲了,你受苦了。”端煜麟一進來就對晼貞大呼歉意,還摟著她不住地安慰。
晼貞靠在皇帝的懷裏,淚如雨下:“好在皇上憐憫臣妾,還願意來瞧臣妾。”
“貞嬪這是哪裏的話?你是朕的愛妾,朕怎會置你於不顧?全因萬朝會的準備事宜太過繁忙,這才耽誤了幾日。朕,其實是一直記掛著你的!”無論他的話是真是假,此時聽在陸晼貞耳中都宛如。
端煜麟想要替她抹去眼淚,卻發現收到了麵紗的阻隔。他隻能遺憾地罷了手,勸慰道:“貞嬪快別哭了,沾濕了傷口就不好了。”他又不禁輕撫了下她的麵紗,問道:“究竟傷到什麼程度,可否給朕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