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這番話意思再明確不過,她心疼這孩子,覺得他無辜。用如此哀怨的語氣說給皇帝聽,無非是暗示皇帝她舍不得這孩子。茂德的性命留與不留,全看皇帝給不給太後的麵子了!
“茂德,過來皇爺爺這裏。”端煜麟拍拍手引茂德過去,茂德不常與他親近,顯得有些生怯。
“別怕,去吧。”鳳舞輕輕推了他一把,鼓勵道。
茂德慢吞吞地挪到皇帝跟前,規規矩矩地磕了個頭:“孫兒給皇爺爺請安。”
端煜麟哈哈一笑,將小家夥抱到腿上:“真是懂事的孩子,難怪太後喜歡你!”他朝方達勾勾手,方達立刻將一碟蝴蝶酥奉上。端煜麟把點心擱到茂德手裏,誘哄道:“皇爺爺問茂德幾個問題,茂德如實回答可好?”
茂德抓了一塊蝴蝶酥塞進嘴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上個月,你的娘親可有帶著你回外祖家啊?”皇帝單刀直入。
“有!”茂德認真地點頭。
“乖,那你有沒有看見你的母妃單獨和外祖說話呢?”這才是關鍵。
茂德假裝回想了一下:“孫兒一直跟母妃呆在一起,母妃沒有單獨跟外祖說過話!茂德和母妃隻在外祖家吃了一頓飯就回家了!”
“真的嗎?你確定?好孩子是不能說謊的喲!”端煜麟皺了皺眉,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茂德著急得直搖頭,連連擺手解釋:“皇爺爺,茂德沒撒謊!茂德說的都是實話!茂德知道,欺騙皇爺爺是要殺頭的!茂德聽父王說過,那叫……叫‘欺君’!茂德不想死!茂德不敢騙皇爺爺!嗚哇!”茂德嚇得大哭起來。
“他還小,哪裏會藏心眼?皇帝別嚇著孩子!”太後心疼地搶回茂德,摟在懷裏哄著。
“罷了罷了,朕不問便是了。朕是他的爺爺,怎會不心疼他?”不管茂德說的是真是假,眼下太過執著地追究難免傷了太後的臉麵。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解決鳳氏的積弊,也自然不能一蹴而就。也怪他太心急!此事暫且作罷,今後一步步來吧。
茂德畢竟也是皇帝的血脈,他其實不忍心傷害孫兒。但是,斬草不除根,後患恐無窮。萬一這孩子長大念起父仇,又掀起一番顛覆社稷的風波可怎麼辦?唉,真叫人進退維穀啊!
“太後大病初愈,還是不要太過操勞。皇後,你陪著母後回宮歇息吧。”端煜麟變相“逐客”,顯然是不想太後和鳳舞旁聽接下來的判決結果。
鳳舞倒是無所謂,最壞的結果她都預想過了,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太後也不贅言,直截了當地提出要帶茂德一起走:“皇帝忙政務,哀家不懂也不願參與。孩子哀家總可以帶走吧?”
“這……好吧。”皇帝有些為難,他還沒想好對茂德的處置。罷了,先讓這孩子跟太後一段日子,待他想個恰當的處理方式再接回不遲。
“母妃、父王……”茂德依依不舍地向晉王夫婦倆伸出小手。太後一把拍落他的胳膊,厲聲道:“茂德,不許任性!”她趕緊命霞影抱起茂德速速離開勤政殿。
鳳舞走在後麵,走到殿門時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鳳卿佝僂著身形,卑微而淒涼,她的身上再無任性跋扈、風采飛揚的明烈氣息!這一眼便是永別,從此世間再無鳳氏卿卿……
太後一行幾人剛回到永壽宮沒多久,晉王定罪的詔書就頒布下來了。
晉王車裂,晉王妃斬首;晉王府除了茂德,其餘人處死的處死、流放的流放;跟晉王沾上關係的人也沒得了好,白月簫一家也鬧得家破人亡,唯有四歲的白皎皎沒入官府為奴……
鄧清源亦是難逃此劫,皇帝本就懷疑他與晉王有私,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一並處置了!端煜麟才不管謀反的事兒鄧家有沒有參與或參與了幾分。幸運的是,鄧箬璿沒有收到牽連。究其原因,大抵是皇上舍不得她那張酷似李婀姒的臉。
“這麼說,睿貴嬪還是托了李婀姒的福了?”隻怕知道真相的鄧箬璿,非氣狠了不可。鳳舞最關心的還是鳳氏有沒有受到牽連:“父親那邊……”
德全有些不好開口:“護國公……因為貽誤救援被除去了建威將軍的軍職,朱雀軍……被收回了。”
“可恨!”鳳舞摔了茶杯。她恨父親因小失大,更恨皇帝小題大做!
削了鳳天翔的兵權,一個被架空了的國公爺,還有什麼作為?從此,鳳氏初顯大廈傾頹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