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莫言等了好半天不見兒子兒媳過來,寂寞無聊的他先一步將兩個孫兒抱過來逗弄。三人來到仙莫言屋裏時,仙莫言正親親寶妹的小腳丫,而淘氣的小孫子則扯著爺爺的胡子不讓他親妹妹。
見到孩子們來了,仙莫言立刻放下孫兒,裝出一副端莊的模樣:“總算想起我這個老頭子了?”
老爺子揮手讓乳母將嬰兒抱下去,經過仙淵弘身邊時他忍不住摸了摸小女兒的臉蛋。小家夥像認出他是父親似的裂開了小嘴,致遠在另一名乳母懷裏抻著脖子好奇地看看妹妹,又看看爹爹,也跟著咯咯笑起來。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溫馨起來。
說正事要緊,子墨不得已打破了其樂融融的氛圍:“公公,冷香走了。”
“她為何要走?去哪兒了?”仙家好吃好喝地待她,怎麼不打聲招呼就沒影兒了?
“冉冷香……她是馭魔教的人!”子墨說出的真相震驚了所有人。
“胡扯!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會跟邪教有瓜葛?”仙莫言不敢信。
“爹,子墨沒胡說!她才不是弱女子,她都把子墨打傷了!”淵紹替妻子不平。見兒子和兒媳都振振有詞,仙莫言不由得信了幾分,但是更多的則是疑惑。
“子墨啊,你憑什麼就能肯定冷香是馭魔教的人呢?她告訴你的?還是就因為她把你打傷了?”顯然其中疑點頗多。
“這……並非子墨誣陷冷香。是因為當日在場之人中還有一名馭魔教的成員,而他剛好是我認識的人。”子墨的冷汗順著脊背流下,她不敢對仙莫言撒謊,卻又不能扯出與鬼門的聯係。
“你怎麼會認識馭魔教眾?”仙莫言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
“子墨幼時在外玩耍時曾遇見過他,當時我年紀小,隻覺得他奇怪,便隨口問了他是誰?他回答我說,馭魔教,妖鯊齒。因為此人長得實在奇特,有一口鯊魚般的利齒,因而記憶猶新。”不知道她編的理由大家相不相信,反正她不能透露任何有關鬼門的信息。
“這樣啊……”仙莫言眯起眼睛捋著胡須,陷入了沉思。
“對了,我還從冷香與妖鯊齒的對話中得知,其實冷香的父親並沒有死,不過她父親到底是不是婆婆的大哥就不得而知了。”子墨順便還將冷香與妖鯊齒的師徒關係告知了仙莫言,仙莫言聽後更加眉頭緊鎖。
後來仙莫言說自己累了,將幾人都趕了回去。仙淵弘抱來兒子、女兒,守在朱顏床邊等待她醒來。而子墨趁淵紹午睡時悄悄回了一趟駙馬府求取續魂草。令子墨意想不到的是,求藥的過程異常順利。本以為要付出很大代價才能換取的藥材,居然輕輕鬆鬆就拿到了。直到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這棵續魂草是阿莫靠“出賣色相”為她換來的。
晚間朱顏醒了過來,夫妻二人合計了一晚總算定下了寶妹的大名——仙婧。取“婧”為女子才品、形貌俱佳之意;諧音“仙境”,也是希望女兒的人生能如仙境般快活。第二日朱顏再次陷入沉睡,這次又睡了一個晝夜才清醒兩個時辰。
朱顏清醒的時間愈發短暫了,十天在她黑甜的夢鄉中轉瞬即逝。
五月三十的清早,朱顏突然變得精神煥發,還親自為全家人做了早餐。用膳的時候大家的心情反而十分沉重,因為他們都明白,朱顏這是回光返照了。
“爹,今天我就不入宮了。你帶淵紹去吧,幫我把賀禮捎帶上。”仙淵弘想多陪陪妻子,仙莫言理解地點點頭。
閑雜人等都被仙淵弘屏退,隻有他和朱顏帶著一對兒女窩在花園裏的吊床上。朱顏伏在淵弘的胸口,懷裏摟著兩個涎著口水睡得正香的孩子。她的秀發蜿蜒到丈夫的膝頭,淵弘一隻手輕輕撫摸著,一邊吟道:“宿昔不梳頭,絲發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節選自《子夜歌》收錄於《樂府詩集》]”而隱藏在背後的另一隻手則握緊了子墨交給他的續魂草粉末。
朱顏幸福地笑了,頑皮地接到:“自從別歡來,奩器了不開。頭亂不敢理,粉拂生黃衣。[ 同上]不過幸好,天不絕人願,故使吾見郎。夫君,我多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永永遠遠。夫君,我怎麼好像又累了呢?”她能感到淵弘抱著她的手臂一顫。
“先別睡,起來喝口奶茶吧。”淵弘一隻手將藥包展開,粉末順勢灑入奶茶杯中。他小心翼翼將她扶起,喂給她一口香甜的奶茶。
喝了續魂草的朱顏覺得一股勢不可擋的困意襲來,她終於對抗不及,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我好困,我要睡一會兒。就一會兒。你要記得叫醒我……”
“好……你安心睡吧……”仙淵弘的男兒淚終於跌落在妻子的眼瞼,隻可惜這雙明眸再也不會睜開了。
一陣大風刮來,吹落了一地槐花。一片調皮的花瓣落在了仙婧的鼻頭,小丫頭軟軟地打了個噴嚏。
淵弘仰天而望欲使淚水逆流,自苦道:“朱顏辭鏡花辭樹……寶妹,為父後悔給你起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