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的夏天,一個幽靜的農家小院。
小院四周用紅磚砌成一個低低的圍牆,圍牆上爬滿了綠色的藤蔓,藤蔓順著牆根慢慢的翻過圍牆蔓延在小院裏。小院有一顆將近幾十年的梧桐樹,樹葉大大的,正好遮住院裏夏天的陽光,主人為乘涼在樹下搭了個涼椅。梧桐樹的旁邊,有一座小墳,墳上掛著幾朵梔子花。院裏順著牆根,主人弄了一塊區域,栽種著牡丹、月季、菊花、蘭花、梔子花和一些小草。院中有一個小池塘,池塘裏開滿了荷花。
這家小院的主人是一位年近古稀名叫夏如清的老奶奶,老奶奶的老伴兒在幾年前去世了,老奶奶的兒女都希望她回到城裏同兒女一起生活。固執倔強的老人,哭著、鬧著說要在這裏陪著老伴兒,她說,他們說好的一起到老,隻是他走的太早,忘了等她,總有一天他們會又在一起的。
雙鬢斑白的老人,臉上爬滿了歲月給的印記,透過她慈祥柔軟的麵龐,你會想她的人生是怎樣,那個讓她一生也割舍不了的老伴兒又是怎樣……
獨居的老人,喜歡在早上早起然後在院裏摘上幾朵小花掛在丈夫的墳頭上,對著墳俏皮的說這樣的你才好看,像個小姑娘。當初兒女是不同意自己的爸爸被媽媽安葬在這個無名孤寂的小村莊裏的,可沒有誰能把老太太的思想做通。最後隻有順了老太太的意,兒女請好當地的風水大師給父親找墳頭的時候,老太太又發言了,要把老伴兒安葬在院裏的梧桐樹下。當時震驚的不止家裏的兒女,還有村裏的一幹人等。
大女兒沈悅對老人說“媽,我們都知道你和爸爸的感情很好,但是你也想要爸爸,死後有一個安寧的地方吧!您見過誰家把墳放在自家院兒裏的,咱這樣做符合規矩。您呀,要是非常舍不得,要不,我們給爸找個這風清小院最近的地方。您看這樣好不好?”
老人紅著眼睛像個小孩,帶著哭腔:“我隻是想他我們的小院裏陪著我,這是風清小院,缺了他還怎麼叫風清小院。你爸爸說了,他想在我們種的梧桐樹下長眠,悅兒,媽百年之後也想在這裏長眠。”
沈悅無奈的歎氣,父母之間的感情好,他們知道,可是這把人葬在院裏不和規矩。沈家的兒女都不敢違逆老人的心思,可又想不到怎樣說服老太太。
誰都想不到古稀老人會在兒女們都睡了的半夜,同她最好的朋友悄悄的把老伴兒葬在自家的院裏。
當兒女舉棋不定的時候,父母的好友陳嘉叔叔來訪。
陳嘉望著年老的夏如清,伸出手輕輕的摸著她的頭,感覺他們還是那麼年輕。“阿清,我知道你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他不在你身邊,我來了,這一次我來幫你。”
夏如清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讓兒女為難,但她就是想讓老伴兒離她近一點,不管是生還是死。看見陳嘉真誠的眼睛,兩個老人相視一笑,不言而懂。
是夜,兩個年邁老人悄悄的用工具在老梧桐樹下艱難的挖著坑,然後在偷偷的把家裏逝去老人的骨灰盒安放在梧桐樹下。安葬好了後,兩個老人依著梧桐樹歇息。“陳嘉,這樣他在下麵應該很開心吧,比我先走,還要我守著他,明明當初說好的,是讓他把我安葬在樹下。如今卻留我一個,還說什麼讓我多活幾年,有空去陪陪你。你說這死老頭怎麼可以這樣。”陳嘉扶了扶眼鏡,笑著說:“嗬嗬,阿清,不用怕,沈悅他們那裏我去和他們說,我還是你的同謀呢。對啊,他在下麵肯定高興呀,因為他知道你一定不會離開他,要和他一起相伴相依。”
不出所料,兒女們很震驚,但又不能再把老人的墓挖開,最後也不得不了了之。
想起這件事,夏如清躺在樹下的涼椅上,嘴角泛起了笑紋,這麼老了還幹荒唐事。聽著院裏的蟬鳴,聞著院裏飄著的淡淡荷香,嘴裏念著“阿馳,三年了,我一個人生活三年了,又是三年哩……。”漸漸的老人閉上眼睛,沉浸到夢鄉,好像又回到當初,又好像自己的靈魂將要被抽離去另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