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高升的太陽越過窗欞灑入滿屋暖光,頓令一室金碧生輝,三個卓爾不群的金童玉女神色各異地圍桌安坐著,似要拉開什麼架勢了。
雲寒澈俊美的豐姿映在金輝裏,好似披著神光的天神一樣叫人不敢逼視,他的臉龐上還掛著那一抹清風般若隱若現的討厭笑容,雙眸掃過身旁抿唇不語,神情恬淡的夜雪後,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你聽好了,第一題為賦詩題,取意春、夏、秋、冬四季景色,”未完聲暫歇,他臉上的笑意可疑地加深了些,“賦一首詩。”
我一聽,大吃一驚,禁不住出口叫道:“你是說要我在一首詩裏填入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
“正是。”他微一眨眼,點了點頭。
丫丫個呸的,這家夥成心刁難我。老師說過作詩最忌“為賦新詩強說愁”,一首詩若無真情實感肯定平淡無奇,要我把四季景色融入一首詩裏倒也不難,問題是在四季景色之外,我該怎樣於短短的一二十個字裏麵彙入一定的情感。一上來就給我架個這麼高的檻,真以為我跨不過去麼?
我冥思苦想一陣,把知道的古今詩詞全部在腦海裏掃描一遍,可始終取不定一首應題的佳作,憤激之下,我把心一橫,決定自己原創一首。凝思細想半會兒,我突有一詩,且不管好與不好,總之死馬當活馬醫了。想著我便道:“你聽清楚了,‘雪飛柳絮梨花,不堪夏雨踐踏;風荷淡菊優雅,哪比傲梅奇葩?’”
不待雲寒澈有所反應,夜雪先開口讚道:“好一個‘風荷淡菊優雅,哪比傲梅奇葩?’,風荷淡菊雖然清貴高雅,卻輸了傲雪霜梅一斷堅韌與剛毅,人或可似荷菊清淡,但倘若能如曆經苦寒而散發幽香的梅花,則會更令人敬仰。”
知己啊知己!這正是我的心聲!
雲寒澈那可惡的笑容終於斂住了,他定定地看著我,黑眸中有一閃而過的震驚,似是沒想到自己當真眼拙把我看低了,我驕傲地直視著他,心下無比暢快,狗眼看人低啊狗眼看人低。。。
“此題算你過了,”一縱之間,他已恢複了平素的從容不迫,略一斂神,瀟然又道:“第二題是對一個對子,我出上聯,你對下聯,豎直耳朵聽好了,‘孝悌忠信禮義廉。’”
什麼亂七八糟的,分明是“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嘛,怎麼沒有“恥”?無恥!我腦中電光一閃,無恥王八!心底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是你自己找罵的,怪不得我。強抑住急欲縱笑的衝動,我一字一字頓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兩人頓時愕然,夜雪蹙眉訝問:“小銀,你為何說這些數字呀?”
“我對的下聯啊,”我幽秘一笑,正自看向雲寒澈,“七之後是八,本該正好對仗楚王殿下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中的‘恥’字,可楚王殿下把‘恥’省了我遂把‘八’忘了,楚王殿下,我對得可算工整。”
夜雪仍是迷津未明,但觀雲寒澈隱隱有怒意的眼神,想必他是心知肚明了,忘‘八’諧音王八,我罵的就是他無恥王八!
“此題權且也算你過了,第三題不必再考了。”他慢悠悠地站起身來,輕步走到我旁邊,忽地用扇子撥過我的臉頰迫我臨麵對著他,一雙含著意味不明情緒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像一個嫖客看妓女一樣不由得令我全身發毛。我正欲抬手推開他的折扇時,他卻兀自移了開去,然後再坐回原位,將折扇打合放到桌麵上,自取過一個杯子卻不提壺,“你這個妹妹我認下了,過來敬茶吧。”
牛逼哄哄的家夥,別這麼自以為是,你認下了我這個妹妹我可沒認下你這個哥哥。我淡眼瞄一下他,心底驀地又掠過一絲惡意,“要我給你敬茶也行,你先回答我一道題,答對了我就認了你這個哥哥。”
“噢,這倒有趣,”他星眸頓時一亮,月華般清輝的目光隨之掃向我,嘴角一彎,勾出一抹饒有興趣的微笑,“你倒說說,是何題目?”
“有一天,一個小畫家去一個舉國文明、德高望重的遊說家家裏作客,席間,小畫家向遊說家呈上了自己最得意的佳作,遊說家看過後讚揚了他一番,小畫家於是回了一句自謙的話,這句自謙的話恰巧也恭維了遊說家,請問,這是句什麼話?”
雲寒澈在思忖,夜雪亦在思忖,隻有我一個人老神在在地撥弄著手指玩,可不過一會兒,雲寒澈就非常出乎我意料地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裏領悟出了其中的真諦,他答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動手不動口。”
對!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動手不動口。你方才動手差點廢去我的一隻手,所以你是絕對的小人!我凜然對視著他的雙眼,以眼神將這條信息明白地傳達給他,心底劃過一絲絲快感。
他泰然自若地接受著此信息,眸中澄澈如鏡,竟無一絲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