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金亞萍親自詢問井上林和吳仲川，邵琪偉做筆錄，沒讓史凡和賈二亮參加。兩人跟井上林都不太熟——金亞萍和邵琪偉年紀不小，是老處長了。他們公事公辦地詢問。完了，讓他們簽字，把筆錄交給王明陽。王明陽看著筆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底下的人，都猜不出他是如何想的。
王明陽召集他們開會。
“說說吧，大家談談對這件事的看法。”王明陽聲調十分平靜，沒帶任何個人情緒。他跟大家說，吳仲川殺了兩個人，他已經承認了，他為什麼殺人，隻有他自己知道。井上林一直追捕吳仲川，這也不是秘密。司馬江跟吳仲川有矛盾，這我知道。他要殺吳仲川，我也知道。如果吳仲川說的是事實，很多情況無法解釋；如果井上林是幕後人物，這個案子也不會拖到今天，早就結案了。而且，據我了解，井上林也不可能做吳仲川的幕後人物，他沒有這個資格，也指揮不動他。如果井上林的話是事實，那麼，吳仲川背後這個人物十分麻煩。否則，他不會這樣做。
大家議論了半天，都同意王明陽的分析。
王明陽早就知道討論不出結果。
“史凡，休息兩天，等他們康複了，我們就坐飛機回青昌。你負責他們的安全，出了問題，我拿你是問。二亮，你陪我去和田公安局，這次案子，太麻煩人家了。金處長和邵處長也等在醫院裏，和他們倆聊聊天，我要他們的真實想法。”他安排完畢，就散會了。
賈二亮帶著王明陽拜見了和田公安局長和有關領導。又特地來到刑警隊，看望買買提隊長，感謝他的幫助。買買提說，我們是兄弟單位，不要說謝謝的話，以後我們去青昌，你們不要把我們當外人。離開刑警隊，他們又去了拘留所，見了麥多多。
賈二亮詢問麥多多，和吳仲川在一起，他有沒有談過他殺人的事情。麥多多說，他說過自己殺了人，否則，他也不會逃跑。他問對方有沒有說殺人的具體經過，她說沒有，他不肯說。王明陽問，他還談過別人的事嗎？她回憶，他說過刑警隊司馬江，說他一定被人買通了，要殺了他；還說過一個叫井上林的人，說他六親不認，否則，他不會這樣浪跡天涯。從拘留所出來，王明陽站在外麵，點燃了一支煙，望著站在自己身邊的賈二亮，詢問他的看法。
“王局，我相信井上林的話。”
“我也相信，但是，上麵相信不相信我就不知道了。二亮，官場上有些事情，比案子還複雜千倍。回青昌後，案子還由你負責，向我一個人彙報。你記住，他們還會派人殺吳仲川，我要你想辦法抓住那個人。這件事，除了你我，不允許第三個人知道。”王明陽叮囑。
他還要問什麼，王明陽已經上了汽車。
晚上，王明陽給井上森打了電話，彙報了事情經過。井上森在電話中指示，務必把兩人押回青昌，絕對不允許再出現任何情況。說完這件事，井上森還告訴王明陽，明年兩會上，通過他局長的任命已成定局，隻要不再出任何事情。王明陽在電話中一再表示感謝，發著誓說，一定把他交代的事情辦好，具體的事，等他到了青昌，再向他彙報。
給井上森打完電話，王明陽又給青昌市和省裏有關部門的熟人打電話，了解明年青昌市人民政府市長的人選。得到的結果是，一半人說是井上森，一半人說省委還沒有最終確定下來。掛了電話，他來到外麵，和田夜晚的天空明亮幽靜，一彎月亮高高地掛在天際，數不清的星星在夜空中閃亮。月亮清澈透明，仿佛沒有一絲塵埃。他望著天空想，如果人生和官場也與這天空一樣清楚就好了，天空的變，你還
能根據這天判斷出來，而官場上的變，你就要靠嗅覺，否則，你死定了。他的心裏，總感覺井上森不可能當市長。但是，青昌很多形勢發展，都在朝著有利於井上森的方向發展著。他害怕自己賭錯了，錯了，就滿盤皆輸。他輸不起，因為，他隻有這一次機會。
“井上林判斷是對的，問題是，我們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什麼話也不要說，否則，死的人就是自己。”他在內心，對自己的判斷做了肯定。他希望對方再派人來殺吳仲川，他判斷對方一定會這樣做，隻要抓到人，就是抓到了最好的一張牌，有可能是大王，這樣，進退皆可。
王明陽對司馬江的死，內心還有些欣喜。當然，他不會表現出來。他永遠不會表現出自己的歡樂悲哀。當一個人喜怒暴露在大家眼中的時候，這個人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