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峰說了賈二亮、孔泉來公司的情況。

“什麼?是孔泉帶去的?這個孔泉,吃中飯時我還碰見他,也沒有吭聲,到底為了什麼?難道謝易梵真搞了什麼貓膩?難道黃鸝交的那一百萬,真是貪汙弄來的?他們膽子也太大了。”左鵬在電話中不停地感慨。

“左鵬。”李偉峰馬上叮囑,“路少洲給我打了電話,再三叮囑我,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可記住了,我們關係好,我才跟你說說,你千萬不要胡亂咧咧,弄得我裏外不是人。反正,我們又沒有得好處,怕什麼,讓公安局調查好了。我倒希望他們把事情弄清楚,你我不一直心裏蹊蹺嗎?”

“那倒是。”左鵬嗯著,讓李偉峰放心,我也就是這樣嚷嚷,我沒那個膽,又不是好事。我隻想看看,這謝易梵為點錢,把一條命都丟了,有什麼好的。他嘟嚕了兩句,掛了電話。

邊上的郭美麗問,是李偉峰電話吧?

左鵬“嗯”了一下就沒有吭聲。

“你為什麼不說話?”她問。

“我說什麼呀!說謝易梵在項目上做了手腳,那麼,我脫得了幹係嗎?不要忘記了,我們兩個是他的助手,包括黃鸝、席留平。唉!他們膽子也太大了,竟然……”說到這裏,他停住了,感慨說,錢也不是好東西,你看,一個被人家殺了,一個自殺了,都是一個字,錢。你說錢有什麼好的。像我們這樣就好,不拿好處,睡得踏實。左鵬自我安慰。

郭美麗鼻子哼了一聲。

“謝總也太過分了,我們跟著他跑前跑後,也不給我們一點好處。我就想去美國留學,如果我有三十萬,我就走了。唉!”她歎著氣,不停地埋怨謝易梵,還埋怨黃鸝,說他們不夠朋友,一百萬上交做什麼,給我不就得了,我去了美國,鬼知道。

“美麗,你會被錢害了的。”

“我巴不得呢。我巴不得別人拿錢砸我呢,把我砸暈了才好啊!左鵬,你看看中國的有錢人,有幾個是幹淨的。馬吃夜草才肥啊!”她十二分失望,失望沒有人給她提供機會。

左鵬沒理她,到外麵抽煙去了。

站在院子裏,左鵬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流,突然想到去年一月的情景。那天,北風刮得很大,外麵冷風嗖嗖,青昌市美術館裏人聲鼎沸,這裏正舉辦生肖郵票的競爭。青昌市書畫協會邀請謝易梵參加,他送來了自己的作品,一幅乙亥年生肖郵票。那天左鵬沒有事,就來美術館看看,他看到謝易梵和一個女人站在一起。

他站得不遠,他們的談話,他聽得很清楚。

“想不到你畫得這樣好。”女人恭維說,“原諒我的眼拙,竟然……你不會生氣吧?”

謝易梵大度地笑笑:“韓女士,這隻能算小兒科,業餘愛好,根本不值一提。唉!我總是覺得,藝術才能使人更加美麗。但是,有幾個女人懂得啊!你能懂,我感到非常高興。”

女人嫵媚地看了他一眼,笑了。有些自嘲地說,懂與不懂沒有關係,我四十多了,比你小那麼一點,我這個年齡,不期待驚喜,能碰上一個知己的人,說說話,就滿足了。謝易梵心被觸動了,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裏充滿著期待。她甩開,說了句:“這裏人多,不要這樣。”嘴上卻掛滿了笑意。展覽廳裏彌漫著顏料、油漆和畫布的清香氣味。他們沒有看見左鵬,站在自己“動物百態”的肖像畫前。這是一幅 16厘米

×20厘米的工筆畫,在不大的紙上,十二生肖的動物栩栩如生,神態各異。龍,張牙舞爪;虎,凜凜生威;豬,憨態可掬;雞,鬥誌昂揚;兔,甜甜逗人……從繪畫的技法上看,線條筆法流暢,布局合理恰當,形象設計頗具匠心,看得出,謝易梵確實下了一番功夫。

女人讚揚:“你看那隻豬,憨態可掬,透出一種質樸和敦厚,關鍵是你抓住了豬的特征——鼻孔和四肢,把這兩樣畫好了,豬的本質的東西也就凸顯出來了。”這一切,左鵬看清楚了,也聽清楚了。後來,他一打聽,這才知道這個女人叫韓曉雪,是 KK公司總經理。但是,他沒有把這種關係與項目聯係起來,認為隻是男女關係,就沒有往心裏去。他是最不願意多關注男女關係的事情的。今天想起來,有些震驚,他仍然弄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些往事,像青痕一樣,留在他的記憶裏。

李偉峰的電話,讓他把記憶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