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工作會議，井上森跟王明陽坐在一起喝茶。
會議為期三天，研究市政府工作，井上森主持。第一天開完會，他就約了王明陽到飯店小會議室喝茶，他一個人來的，連秘書冀北方都沒有告訴。王明陽更是心知肚明，吃完晚飯，說有事，一個人悄悄地走了。井上森看到他，親自站起來泡茶，說這是我特地從家裏帶來的雨前龍井，味道相當不錯。王明陽賠著笑臉，市長的茶當然好喝。他拿出中華煙，遞給他一支，幫他點燃，坐在一旁，聽著井上森說話。
王明陽跟井上森好有些偶然。
他剛調來青昌市，主管經貿口工作，這個時候，他在九江的表弟，自己開了家外貿公司，進口的貨物要省經貿委審批。他在那裏沒有熟人，朋友就推薦他找井上森，他試著找他，一個電話就搞定了，讓他十分感激。後來，兩人慢慢就好上了，經常在一起吃飯，喝茶，好得像一個人。這次謝易梵案件，井上森告訴王明陽，上麵有一個人托他，一定要調查清楚。抓到了於木根，於木根死了，井上森打電話告訴說，托他的人很滿意，還說案件就到此為止吧，他不想再出什麼亂子。王明陽心裏當然有數，滿口答應了。
“明陽，都處理好了嗎？”
“好了，好了。”他連忙說，“請井市長放心，這麼點兒小事，我還辦不好？凶手死了，也算對死者有一個交代。”他拿出材料，給井上森看，井上森揮著手，材料我就不看了，也不懂，你辦事，我放心。他還說，我弟弟那個人是一根筋，總是讓人不省心。你不要讓他再負責案件，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他年齡大了，做點別的事吧。
“這個……我會安排的。”
“那就好。”井上森把茶端給他，悄悄地說，告訴你一件事，你不可以告訴別人。用不了多久，我工作可能有調整，有可能跟你在一起工作。王明陽大驚，問是不是董永昌要走？井上森點點頭，說現在中央重視在企業工作過的同誌，我在進出口公司工作過，對這一塊熟悉，我不熟悉的就是你那一塊，組織可能要我充實一下，我也願意。他還說，董永昌同誌可能要去中央政法委工作。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王明陽高興若狂。
“明陽，組織上還沒有最後定，不許亂講。”
“我知道，我知道。”王明陽感到自己跟井上森打交道打值了。如果井上森成為政法委書記，自己的上級，那麼，自己這個代理局長就可以去掉“代理”兩個字了，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局長。這是他的夢想，是他做了十幾年的夢。井上森知道王明陽性格外露，害怕他多說什麼，在官場上，說多了不好，會惹很多麻煩。他再次叮囑，不可以多說，否則，出了什麼事，我就關照不了你了。
“井市長，放心吧，我嘴嚴著呢。”
“那就好。”井上森用十分親密的話告訴他，你我是朋友，我才向你透露一些這方麵信息，否則，我是不會講的。我這樣說了，是違反組織紀律的。你要再亂說，就更麻煩了。王明陽答應了，再三說，我一定把井上林安排好。井上森說，你暫時不要讓他接觸案子就可以了，安排的事往後推一推，等我跟他談完了再說。
聊了一會兒別的，王明陽就走了。
第二天晚上，井上森約了井上林過來說話。
“上林，開會的時候，我碰上王明陽局長，才知道謝易梵案子已經結案了，你還受到了表揚，很好。我跟他說了，你這些年很辛苦，想讓他給你換個工作，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還有，水豔紅的事要抓緊，複婚了，就算成了家，對大家都好。”他關心地說。
“哥，我的事你不管行嗎？”
“我是你哥，親哥，不管行嗎？”井上森發著脾氣，大聲說，你現在長大了，不聽哥的。你想過沒有，這些年，我們兄弟是如何熬過來的？你三歲那一年，我把你寄托在鄉下，寒假我回來，你腿爛得都不行了。那是鄰居家狗咬的啊！他們就是欺負我們沒有父母。我背著你，走了幾十裏山路才找到衛生院，給你上完藥，我們回到家，天都亮了。我們生活得連狗都不如啊！你哥的奮鬥，終於得到了回報，我不關心你，死了都沒有臉去見父母啊！
井上森眼睛泛著淚花。
“哥……”井上林哽咽著。
“聽哥的。”
“……可是，哥，案子還沒有結束。於木根後麵還有人。這是一起貪汙受賄案，很有可能牽扯著大人物。我作為警察，不應該這樣。你不是經常告訴我，做人一定要堂堂堂正正，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否則，我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哥，讓我把這個案子做完吧，就算我求你了。”井上林辯解著。
井上森不聽他的話。
他告訴弟弟，聽從組織上安排就行了，組織上有組織上的考慮。案子如何辦，領導會考慮的。他要井上林管好自己的事情，趕快跟水豔紅把婚複了，好好過日子。“上林，這個世界太複雜，複雜得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可以說得清楚的。哥哥在官場上混，就更加複雜。你以為官場上什麼事情都可以說真話？那樣的話，你明天就得滾蛋。你以為哥不知道這個世界有許多人是冤死的？但是，這是政治，不懂得這些，就不要在官場上混。哥今天有這個權，可以管你，如果我沒有這個權，我告訴你，王明陽會讓你活著比死了還難受，你要不信，就試試。”井上森說了一大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