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林把摩托車停在馬路邊上,點燃一支煙,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為自己看輕了蓋天驕感到內疚。這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不哼不哈的大學生,很少說話,你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今天這席話,讓他刮目相看。蓋天驕看著井上林那張臉,心裏惶恐不安,怯生生地問:“警官,我說錯話了麼?瞎分析,你不要在意。對了,我沒有懷疑你嫂子啊!”

井上林拍拍他的肩,感慨萬端,說天驕,你有頭腦,我不如你。好好學習,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警官。做我們這一行,就是要不停地問為什麼。我完全同意你的分析,問題是,做我們這一行,不僅僅要推測出原因,更重要的是要有證據,如果沒有證據,就是知道對方殺了人,也沒有辦法。法律是重證據的,而不是靠推理的啊!另外,我們是分析案件,她是不是我嫂子不重要。

蓋天驕點點頭,同意他的說法。

“等下我要跟莫美琪談話,你注意記錄,觀察她的變化。她是謝易梵的妻子,是最接近他的人,無論謝易梵如何隱藏,有些變化,都不可能瞞過妻子的眼睛。我堅信這一點。而且,上次我跟韓曉雪接觸,我從她眼神上判斷,她跟謝易梵,絕對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朋友。這些,都要我們用事實來證明。”井上林分析說。

蓋天驕答應了。

井上林事先給莫美琪學校校長打了電話,來到學校後,校長安排了一間會議室,特地把莫美琪找來了。她一走進來,看見井上林和蓋天驕,一句話沒說,坐在他們麵前,人有些發呆。井上林做了個抱歉的動作說,對不起,有些事情,我們不願提起,但為了抓住凶手,我們還得麻煩你。莫美琪嘴角擠出了一點點笑意,很勉強。

“說吧,我聽著。”她有氣無力。

“莫老師,我們還是想了解你們夫妻關係。”

“我不是說了嗎,我們之間很好。”

井上林知道她會這樣回答,搖搖頭,做出一個無奈狀,又說,有些話,我本不應該跟你說,你既然不願跟我們說真話,我們也沒有選擇。我們見了韓曉雪,見了莫麗琪,我想你應該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麼。他故意不再往下說。莫美琪果然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感覺有些不對勁,又坐了下來。她望著他們,沒有吭聲。井上林說,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謝易梵生前的部下,進出口公司項目經理黃鸝,交出一百萬後自殺了。她跟你丈夫在一起工作多年,我們認定,她交出的一百萬,是她貪汙受賄來的錢,她是想買個清白。我們調查了她的丈夫,沒有發現他與妻子的錢有任何聯係,所以,他是清白的。你是聰明人,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莫美琪說,你可以調查,他沒有拿錢回家。

“如果存在別人那裏呢?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我了解過謝易梵,他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他不會做那樣簡單的事情。我為什麼問你夫妻關係呢,就是這個意思。你是他的妻子,比我們看得清。”井上林一句一句追問。句句都像把刀,直捅莫美琪心窩。

莫美琪低下頭,長長出了口氣,蓋天驕看她快支持不住了。

“我知道你活得很難啊!”

“何止是難。”莫美琪接上了他的話,“從外麵看,我活得風光,鮮亮,丈夫是進出口公司副總,孩子是美國名校學生,但是,你們不知道啊!我活在地獄中。跟你們說句不要臉的話吧,他一年也不上我的床,可我……我還不到五十歲啊!他外麵有女人也好,沒有也罷,我都不關心,我隻關心我孩子。是她爸供她在美國的費用,我才……警官,不要再調查謝易梵了,人已經死了,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想再死人,真的。”莫美琪淚流滿麵。

她的話再明白不過了。

“你害怕他後麵的人?”

“不是怕,是惹不起。你們也惹不起。警官,跟你說實話吧,拔出蘿卜帶出泥,我不想再出什麼是非。俗話說,水清則無魚,人清就是神仙了。我們都做不了神仙,我們都是俗人,那就這樣過吧。求你,不要再追查了。”她的臉上布滿了恐慌。井上林能感到她內心的痛苦。他要知道的,就是她的痛苦,這可能是破案的關鍵。但是,一時半會兒,她不可能把這種痛苦告訴一個陌生人。她跟她妹妹不同,他能感到,她妹妹臉上那種痛苦,跟她的痛苦不是一回事。細細琢磨,這裏麵就有文章。蓋天驕說,如果發現了凶手,就可以抓住。

“抓不到的啊!在青昌市,一切都在他們控製之中。就是抓到了,也沒有任何意義。謝易梵生前我勸過他,讓他不要跟他們在一起,他不聽,就有了今天的下場。我不會要他不幹淨的錢。但是,他的錢存在哪個女人手裏,我真的不知道,知道了一定告訴你們。”她說得十分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