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林接到薑大明的電話是在淩晨五點半。

昨天晚上,井上林為一起案子忙到十二點才到家,洗洗刷刷到深夜一點才躺下,剛睡熟,薑大明的電話就打來了。他沒有好氣,發著牢騷,說你還讓人活不活啊!你看看天,還沒有亮呢。薑大明打著哈哈,說老井,你可不要怪我,你帶我的時候說過,有了案子,不管什麼時候,都要通知你。現在我通知你,你倒說我了。井上林無奈,說得了,你說吧,又有什麼事。

薑大明是刑警隊長,井上林的徒弟。

“陽明路前進飯店死了一個人,保衛處報案,說是被人殺的,我通知了付一、陸鳳、賈二亮,你趕快過去一下吧。老井,沒有辦法,刑警隊幾個人,就你有經驗。這個案子,你們組負責吧。反正,你現在一個人過,有的是時間。好了,就這樣。”他掛了電話。

“這個薑大明,我真是白教育了他,現在用我的辦法對付我了,真有他的。”井上林三十五歲,結婚三年就離了婚,沒有孩子,一個人過。他長得不高,人有些猥瑣,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刑警。隻是那對小眼睛,白多黑少,透著狡黠。特別是他露出白眼珠的時候,讓人感到心悸。

他在自來水下麵衝了衝頭,就下了樓。

到達前進飯店,剛停好車,飯店保衛處處長丹長慶就跑了過來,問是不是市局刑警隊的。井上林說了自己姓名,還說這個案子由他負責。丹長慶要帶他去現場,他說等等,等法醫到了再說。剛抽完一根煙,法醫付一帶著人就到了,緊接著他的搭檔陸鳳、賈二亮也到了,幾個人一塊進現場。

飯店共十層,位於陽明路最好的位置,它的東邊是青昌市政府,青昌市是省會城市。西邊是省國家安全廳,南邊是馬路,北邊是市政府宿舍。死者位於五層靠東邊第一個房間,房間是標準的雙人間。前進飯店在青昌市不是最好的飯店,應該算是中等的吧,一晚上三百多塊錢,但在一九九四年也不算便宜。

付一開始工作。

在一張普通的雙人床上,淡藍色的床單上印有片狀血跡,床上有帶血的 A字標誌的掛繩,地上有一把錘子,錘子上可見毛發、血跡,床上還有一把雙刃匕首。屍體位於房間地麵上,頭西腳東呈側臥狀,地麵上可見 50厘米 ×70厘米大小的血跡,在屍體北邊有一把刀鞘,屍體南側地上有一把黃色小刀。付一提取了錘子、匕首、黃色小刀、床單、掛繩等證物。死者為男性,年齡約五十歲,四肢、胸、背部被刺數刀。付一鑒定:死者左前臂可見貫通刺創傷一處,右手背刺創傷一處,右膝外側刺傷一處,頭部有鈍器傷。死亡原因係重度顱腦損傷合並失血性休克。

房間裏沒有發現任何證明死者身份的材料,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價證券等物件。付一檢查完了,叫來了車,把屍體送回局裏做進一步檢查。井上林這個組,就是一輛破桑塔納,陸鳳和賈二亮沒有汽車,打車過來的。付一走了,三個人坐在車上。陸鳳問,我們下一步如何辦?井上林說,先回家睡一覺,明天上班再說。

“警官,是不是先調查派出所上報的失蹤案件?”賈二亮剛二十七歲,一聽說有案子就特別興奮,根本睡不著。陸鳳接著說,我看可以,我們先到市局辦公室,就可以查清楚了。井上林說,那也要等上班再說,你們不睡,我可要回去睡了。

他沒有刷牙,滿嘴都是不好的味道。

“那好,先送我們回市局。”陸鳳不高興了。

井上林沒有理她,開著車,把他們倆送到市局,就回去睡覺了。兩人來到市局門口,天就亮了。賈二亮說,我們先找個地方吃了早飯,再調查吧。陸鳳說,也隻能這樣了,跟著這個井上林,我看辦不出什麼漂亮的案子,你看他那個窩囊的樣子。

“唉!這男人沒有女人就算完了,你看他,髒成什麼樣子了?沒有人管的男人,就是沒有套上籠頭的馬,野了啊!二亮,你為什麼不找對象,我幫你介紹一個吧。”陸鳳一邊走,一邊和賈二亮調侃著。

賈二亮沒理她。

兩個人吃完早飯,賈二亮突然想到,還沒有調查那個死去男人登記的身份呢。

他跟陸鳳說了,兩人又返回飯店,找到丹長慶,說明了來意。他帶著兩人來到服務台,詢問那個死去的男人情況,服務員拿出登記冊,隻見上麵寫著:高林生,五十三歲,九江市人。登記的單位是九江市盛大貿易公司。登記的時間是三天前,也就是說,他是三天前住進來的。

“名字可能是假的。”賈二亮說。

陸鳳問為什麼,說沒有調查,怎麼知道是假的?賈二亮說,是我的推測,如果他陷入了一件秘密事情,不可能用真身份證登記。他讓丹長慶把登記的表冊複印一份給他。材料複印好後,賈二亮叮囑他,有什麼新的線索,馬上報告。他留下了刑警隊電話和三人姓名,就打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