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間的鉛筆不停的輕輕的摩擦著速寫本,美術館裏坐滿了兩種人——畫家與模特。每個人都在為明天的藝術比賽做準備,把畫了一遍又一遍的東西又一次重複,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吃不消,有點想吐了。
比如,澄麥麥。她坐在自己的專屬角落裏,麵對著她的模特,表情異常的誇張,在別人看來,就是明顯的對模特的不滿,而且她似乎已經表達出那種強烈不滿。隻見她突然丟下畫筆,活生生的把她今早的早餐一點不剩的歸還給大自然,利索地吐到了那副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壯舉”給吸引了,澄麥麥看著大家,不由尷尬的一笑,想解釋什麼,可是胃裏的翻滾又讓她吐了一遍。等到她重新“活”過來的時候,她的模特已經哭著跑來了。有人開始議論紛紛:“就算模特再醜也不用這樣吧?!太傷人心了。”說著那人搖著頭,轉過身繼續完成他的畫像了。
一瞬間,澄麥麥覺得她已經不容於這個社會了。她接過旁人遞來的紙巾,擦拭著嘴角的殘渣,與那人說了一句謝謝,收拾畫板就獨自離去了。澄麥麥並不喜歡畫畫,要不是澄輕舞以死相逼,說家裏就她一個孩子,要她一定要學習美術,繼承家族。她很清楚,什麼繼承,明明就是她思念死去的哥哥,想讓她變成他,給她個念想罷了。說實話,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所謂的哥哥,存不存在還是個問題呢。但是她沒辦法反抗澄輕舞的要求,畢竟她才15歲。
鑰匙輕輕的插入鑰匙孔裏,螺絲轉動的聲音很清晰,在昏暗的樓道的燈光照射下,顯得有些許的恐怖。在這座岌岌可危的五層樓裏,她家就正好住在第五層,就算地震來了,也隻有等待死亡的命運。
“媽,我回來了。”澄麥麥一邊拖鞋一邊說著,沒有人回應她。當然,這是她知道的,但是出於禮貌,她還是會在回到家的時候說這句話。她輕輕的將畫板放到櫃台上,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當她路過她澄輕舞的房間時,虛掩的門裏穿來了男女嬉戲的聲音。她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多想,因為這些年,她也習慣了這種生活。
澄輕舞是她媽媽,四十出頭的她仍舊青春。從她懂事開始,她就經常看到她帶著不同的男人回家,然後等那個男人走掉的時候,她手上便會多了一遝鈔票。她用這些鈔票讓她學習了美術班,她說,她是在為她的前途著想。澄麥麥現在還不清楚自己的爸爸是誰。說不定她那個所謂的死去的哥哥和她也隻是同母異父吧。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澄麥麥一下子倒在床上,木板床硬的讓她發疼。扯過被子,迷迷糊糊就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的時候,澄輕舞正穿著吊帶睡衣看著她。她倚柱在門上,抽著那廉價的香煙,一點也沒有三十幾歲女人的樣子。她看見澄麥麥醒了,說:“你這個月的零花錢我放你箱子裏了,一共一千塊,我要出差一個月。”說著,她轉身走了出去。
澄麥麥掙紮著起來,從箱子裏翻出她給的錢,心裏想著這是剛剛那個男人給的吧。她將錢塞進錢包裏,想著待會拿去銀行存起來。她抬起頭,看到澄輕舞又出現在了她的房門前,隻不過手裏的香煙變成了咖啡。澄輕舞指著門口櫃台上的畫板對她說:“剛剛你們老師打電話給我了,不管你是真的討厭那個模特,還是你自身原因,你明天的比賽要是沒有得獎,你就一個月都沒有零用錢了……哦,對了,我今晚就出差。”
澄麥麥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突然覺得很委屈。現在讓她去哪找模特,而且她真的不喜歡美術。明天的比賽的主題是人……澄麥麥想著,走出去客廳,拿起家裏的座機撥打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號碼。電話接通了,她沒有說名字,因為她知道對方一定聽的出她的聲音,她說:“明天幫我個忙好嗎?去美術館,下午五點。”然後她就掛了電話,這一切不超過1分鍾。
澄麥麥掛了電話之後,就徑直走到廚房打算翻點東西出來填一下肚子。自從上午嘔吐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東西了。她打開冰箱的門,卻發現裏麵除了啤酒還是啤酒。她鬱悶的關了門,拿起外套下樓買泡麵去了。等她回來的時候,澄輕舞已經出發了,因為她的房門鎖了。
澄麥麥肚子裏傳來的抗議聲讓她無法去想別的東西,去廚房煮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