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緒某年.
江蘇某小城鎮的近郊.
一行人吵吵嚷嚷,走向遠處的河流.四個精壯漢子挑著兩個半人高的鵝籠走在中間,幾個黑髻烏衣的中老年婦女圍在兩邊,不停嘴的向鵝籠說著或嘲笑或威脅或憐憫的話.
鵝籠中的男女皆被捆得如棕子一般,看不出身高年齡.女子隻是嚶嚶哭泣,那哭聲也隻像飛累的蜜蜂停歇後偶而的振翅.男子悶不吭聲,微可見撕得破爛不堪的衣衫下那健壯的肌肉劇烈地起伏,仿佛即將躍起的豹子活動著他的利爪.這種隱約的威脅小心地和這籠子保持著距離.
"到了!"
"清河到了!
幾個尚不知恐懼憂傷年齡的兒童大喊著,跑回來報信.在鄉下孩子的生活中,難能發生幾件大事.故此現在雀躍地如過年賽神一般.即使心中有模糊覺得這將投河的是平時熟悉而又和善地對待自己的兩個人,也被要看熱鬧的興奮掩蓋了.(孩子的意識中有時有一種模糊的殘酷現象.我常常懷疑那句"人之初,性本善的名言是否真的有道理.)
這通報使得長長的隊伍立時靜了下來,就像書呆子陡下決心要殺雞,挽了袖,拿了刀,麵對雞卻又不知如何下手.大夥的眼睛不約而同全都盯向幾個婦人中的一個.
那婦人走了一路,說了一路,油亮的腦門上滾著水亮亮的汗珠,讓人不由得擔心油水相遇會不會在她的皺臉上再炸出幾個凹坑來.嘴角起的白沫宛如癲癇患者正處在發病狀況最高峰.瞅見大夥釘子般的目光,微一楞,便很有派頭地一揮手:"走,接著走,還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