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薛沈二人“破鏡重圓”,後來一起上飛機,直至降落在花都巴黎,馬不停蹄地安頓好一切自不再提——這不是薛遠舟第一次帶她出遠門,所以沈歐藍一點不用操心,安心準備開學就好。
她改回了真名,有關沈婭的所有傷心往事恨不能全部抹去,似乎那樣就可以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像一個浪子迷途知返,隻能加倍珍惜自己此刻的幸福,隻是還會偶爾心虛,幸福來得太假太突然——總擔心是不是又會如以前一樣突然舍她而去,剝奪得她鮮血淋漓毫無餘地……每日在繁重的學業之餘,生活像是踩著棉花般不著地。
雖然她的法語得益於薛遠舟的悉心指教,基礎不錯,但缺少專業的基礎訓練,所以起初上課連趕上進度都很吃力,隻能更加努力。常常熬著夜就睡去,實在太倦了,而半夜還會因為噩夢驚醒……所以她不敢睡在薛遠舟的旁邊,一早就提出分房睡。還是害怕吧,突然有一天他就不在身邊,不敢放縱自己習慣這種溫暖,哪怕隻是同屋而住,同桌而食也已經知足,使她有了一種依靠的感覺。
是的,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需要並且貪戀這樣的依靠,這個於異國他鄉給她溫暖的支柱,哪怕他從來不主動表示什麼,因為她始終刻意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但沈歐藍卻明白自己多麼依賴他,那是一種置身於陌生的人群裏,一堆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裏,讓她不會孤獨和害怕的力量。
薛遠舟自然有些失望,他想陪她更多一些,靠得更近一些,眼見著她依然有意無意地避著自己,隻能耐心地等。因為他向來知道自己要什麼,所以不妨遵守規則,循序漸進。每個夜晚,透過一樓主臥大大的落地窗,看到二樓那個帶露台的小房間裏依然透出昏黃的燈光時,心裏湧起的更多還是絲絲暖意,雖然小丫頭還在抗拒與他親近,但至少她已經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不需要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倍感孤涼。
沈歐藍不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小家子氣,但是潛心學習的時候難免少了很多交際活動,盡管如此,周遭的同學還是對這個嬌小玲瓏的女子青睞有加,因為她是如此勤奮,與她熟悉起來便會更加喜歡她。更何況,在這裏,絕對不會有人知道或者糾結她的過去,哪怕疏離的人,也十分客氣。那幾個認識的來自中國的校友,更是熱情萬分,熱心地告訴她這個那個,帶她參觀學校別樣風情,甚至提議帶她參觀巴黎……起初學習太忙總是推脫,後來怕大家覺得她太傲氣,也去過一兩次聯誼活動,認識了一些同在巴黎的留學生。她沒有在國內讀過大學,所以不知道老鄉會的魅力,新鮮好奇得仿佛真是一個大學新生,她當然更不能體會在異國遇老鄉比老鄉會意義更甚。
交際稍微多了些,人也活潑起來,回家以後和薛遠舟談論的話題自然也就多了,總和他說起自己新認識的人和種種趣事。他以前工作太忙,難得在巴黎可以當做度假,看著小丫頭的情緒一天天變好,又添了幾分小兒女情態,心裏覺得快慰不少。隻是依舊不去打擾她的生活,就像他依然隻是駐足她的門口,靜靜的,等待她的心門打開——如果有一天,他感覺到門後的她也在等著自己,那麼他便會不需要紳士的等待……
沈歐藍年紀不大,性格乖巧,長得也頗為討喜,尤其是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笑起來熠熠生輝,一眨眼睛似乎就能掉下淚來,難免就有人動了愛慕之心,但大家都不敢輕易出手,因為她的吃穿用度在懂行的人眼裏有點不可高攀——她用慣了薛遠舟給她置備的東西,就算以前沈家也不會虧待她,所以她自己當然不知道身上那些行頭有多貴重。又不住校,大家不知道她到底什麼來曆,也不好刻意打聽。
這日相熟的一個上海姑娘小晴邀請她晚上去一個派對,她剛剛做完一個很重要的presentation,教授很讚賞,一高興便答應了去放鬆一下,她和薛大叔的慶祝可以延遲嘛——聚會出奇地熱鬧,看到好多生麵孔,還有不少外國人,一時晃神,隻能靜靜地站在旁邊,和認識的人在一起聊天。
小晴的大學校友小淼是個蘇州姑娘,說話細聲細氣,臉紅紅地過來和她說話,拐了半天才說明來意,原來想跟借她脖子上的絲巾,說是為了演出配禮服,很不好意思了半天……沈歐藍笑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解了給她,隨意得仿佛那就是塊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