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沈歐藍後麵出了門,不緊不慢地在後麵,卻沒讓她察覺。其實她是那樣孤單的一個孩子,從小被家裏人寵著愛著,內心卻始終被禁錮住了,愈是美滿的一切讓她愈是難以麵對後來的不完美。因此她的世界裏一旦有了爆發的缺口,就會變得不可收拾,歐旌開囑咐他的話裏,就那麼一句讓他印象深刻,老人都紅了眼眶,“這些年來,我也明白了,其實藍藍的性子倔,你由著她,她倒還有分寸,所以以後你也多包容她,她一直都像個孩子。”
他又怎麼可能不了解?倔強的任性的仿佛和個小孩子無異的沈歐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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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走得像遊魂,才離開了一段時間而已,沈歐藍竟然已經不太認識這裏,在這個地方的這段時間,她經曆的事情比哪一次都要多得多。心裏空空落落,並沒有料到自己會在這裏遇到薛遠舟,總想著他們應該會在很久以後,在別的地方重逢,那個時候她或許已經長大很多,會有勇氣對他淡然一笑——卻沒想到重逢來的這麼快,甚至就算此時不碰到,而巴黎也注定會遇到。腦子裏不斷回響起某一次他從身邊離開時說過的話:“小丫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總是在你身邊的,你要記得我會一直都在,不要害怕一個人……”
也許,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為她想好了後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聞蕙的存在,一直都在她身後縱容她——一如以前一樣,不是嗎?顏落今天給了她一張卡片,頗有文藝青年的調調:“偉大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說:‘最大的幸福便是了解不幸的來源。’,所以,沈婭,你應該感到了最大的幸福,我希望你能一直幸福下去,因為你值得的,一直都值得。”
是嗎?應該嗎?她當時逃離的其實是自己的心情,不是嗎?她用淩止陽來回避薛遠舟,因為她可以麵對淩止陽,但是這樣完全避開了薛遠舟,還有以後嗎?就像那日她從薛遠舟的車上下來是多麼不舍,看著他開車絕塵而去,明明是失落的……在那裏蹲著看著貓咪哭了半天又何嚐不是企盼他能夠折回來……如果折回來,或許她的那句再見恐怕就要收回了吧?但今天她卻偏偏咬著這口氣,有意義嗎?
或許她的人生裏會出現另一個人取代他的位置,但沒有大悲大喜的愛,隻是那樣的人生是她想要的嗎?一個止陽為了她這樣的任性已經讓她不得不正視這一切……她不會喜歡的。而薛遠舟一直動情動理,連淩止陽的存在也和閼嵐扯平了……苦笑,這樣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了他,是不是也算是她任性的報複呢?隻是,報複的人是他,還是她自己,眼睛裏看到的似乎和事實並不一樣。因為太多的現實告訴她,雖然每次總是能夠那麼地接近幸福,但會在最後一步完全失去。
明明那麼舍不得的,不是嗎?不禁蹲下身去,在嗚咽的風聲中抱緊了自己,終於、終於……完全是一個人了。
“啪嗒!”一顆淚滴在了黑色的皮鞋上,印出了清晰的痕跡,她有點詫異又有點驚喜地抬起頭看著他,薛遠舟的臉色繃得緊緊的。
“你總覺得自己能夠讓人摸不透心思對吧?還是你又準備誤入歧途?然後再把責任推給別人?你難道就沒有替別人想過會擔心你的嗎?”他已經沒有耐性聽張口結舌的她說那麼多話,“你又要離開,我批準了嗎?”
“你總在賭,總在試,卻又不能堅持到底,你到底想做什麼?想把人逼瘋?”薛遠舟最恨她自以為一廂情願的付出然後又隻能換得滿身傷痕。
“其實,我早就知道,眼睛看的並非是真的,如果我以前能夠耐著脾氣,好好地和爸爸媽媽談一次,或許我就不會走得這麼遠……”
他蹲下身,用手輕輕拭過她的麵頰,語氣溫柔,“那樣,我也就不會認識你了……”
“我上次開車離開你的時候,一直自在想要不要回來,可是你哭得那麼可憐地求我不要再打擾你的生活。如果回來再看到你的眼淚,我一定不會放手……”他摟著泣不成聲的她,心裏一片淡然,“隻是,哪裏有那麼多的如果?”
原來,他們想到了同一天的同一件事,其實他比她更懂得她的心。
“謝謝……”
“噓——”他打斷了她的感謝,“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說過永遠不要和我說謝謝,藍藍,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