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卿本來以為喬銘這麼視死如歸的表情應該會說一句大義凜然比如“我會負責的”之類的話,卻沒想到他說,“你懷孕了,不要喝咖啡這種東西。”
鼻子一酸,竟然想哭,“要你管。”
“你能不能少發小姐脾氣?”喬銘氣結,都到這地步了,還和他賭氣!
“你不照樣有少爺脾氣?”她回嘴,一手又撫上肚子,會不會真的懷孕啊?她剛才即興發揮來著。
“那,那,”喬銘那一晚的確忘了還有小雨傘這種東西,真是生疏了,“那就罵吧,憋在心裏對孩子不好……”
難得看到他低眉順眼竟然還紅了臉,薛卿一下子笑得咯咯咯的,“我不會用孩子威脅你娶我的,我哥哥管不了我,放心。”
“我也不是因為孩子要娶你的,”喬銘竟然脫口而出,突然看到薛卿一臉委屈,發現自己這句話不像求婚倒像逼婚,“既然你哥哥也在,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他們兩家也算門當戶對吧,至少,衝動是魔鬼吧,一晚的放縱要結束鑽石王老五的生涯了,悔不當初?這個倒談不上,喬銘看著薛卿盯得他直勾勾讓他發毛的樣子暗自撫額,竟然不是很惋惜?那天自己還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雖然止陽不在了,但我還是不會立刻考慮你的,”薛卿表情黯淡下去,淩止陽的去世讓她感觸很大,變化也很大,“世事無常,有時候一句話就會讓人後悔終身啊。”
“止陽……”喬銘眼神有點暗淡,是啊,自己其實還真不如淩止陽。
“我之前真的好喜歡他啊,在美國遇到的時候覺得他真漂亮,”薛卿遙想起第一次在美國遇到的那個美型得讓她流口水的止陽,“我從來就沒有見過比淩止陽長得很好看的男生了,而且還那麼溫柔善良,偏偏天妒紅顏啊……”
“成語不是這麼用的,薛小姐,我們當年殺遍全市網壇無敵手啊,”喬銘除了苦笑,已經別無他法,淩止陽的確長得很招女孩子喜歡,不過還是不忍心被薛卿這樣誇讚,“我也沒想到和他剛重逢不久,他竟然就去世了。”
經曆了這場死別,薛卿倒是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她對淩止陽的感覺,恐怕並不能叫愛情。
見她懷疑自己的網球水平,喬銘擺出一副我幹嘛要騙你的樣子,心裏為那句“沒有見過比淩止陽更好的男生忿忿,吃起了死者的醋來,“他就那麼好看,我當初可比他受歡迎多了好不好?”
“切,那是你比較愛現。”薛卿白了他一眼,滿是懊惱地歎息,怎麼就會這樣去世了呢,難道真的因為太完美……
身旁薛小姐的表情忽明忽暗,喬銘的臉色愈發難看,他似乎該考慮一下自己剛才衝動的話,連他自己都搞不清那樣瞥她的眼神是不是叫做一點點的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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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薛卿是否會懷孕……連薛卿自己都不甚了解的事情,薛遠舟怎麼可能知道,他甚至還不知道當年沈歐藍懷孕!他此刻握著沈歐藍的手,很用力,仿佛有點不敢相信,但還是怕她突然跑了。雖然他已經打點好了巴黎的一切,甚至都向沈家父母做了交代,就等著在巴黎好好補償她——但他竟然還是怕這次因為一個長得像閼嵐的人就嚇走了她,他已經怕了她那要命的故作堅強!
真是不可思議:他竟然為了她一再患得患失,這次因為淩止陽,這種感覺愈發明顯。
“藍藍……”她的手腕極細,黑曜石手鏈本來戴得就鬆垮垮的,雖然她剛才故意把它扯上去,但手一垂下來竟然又滑了下來,薛遠舟低頭一看,黑色襯得她的皮膚如玉一般白皙,仿佛還是從前一樣,她隻是他一心想寵著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有些心酸便對她微微展顏一笑。
沈婭不是不驚訝,本來以為他已經回了美國,因為他早就做完了該做的事情,對付莫家那樣的大手筆——她其實一看便知道如此斬草除根的狠曆做派必是薛大叔的行事風格無疑。可笑的是,她一開始聽到淩止陽的意外,竟然還懷疑過是不是薛遠舟動了手腳,她現在對身邊的人懷疑度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相信!年少的時候,她不能相信父母,此時,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她看到的總不是真實的——無數事實告訴她:“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因為你看到的都是別人要給你看的,往往都不是真的。”
實在不行,隻能選擇誰也不信。
“謝謝你。”她竟然隻能想到這句話,不管是為了淩止陽還是為了她,他出手教訓莫家也是應該的,其實根源還是在她,是她先惹了莫懷玨,不然也不會在莫家那一堆事情中糾纏不清——一想到因此冤死的止陽,就忍不住傷心,莫懷玨已經夠壞,沒想到他哥哥更壞……
“如果……”
“大叔,”她用親切的稱呼打斷他謹慎的用詞,含淚看著他,眼睛微紅,“現在,你不要問我任何‘可不可以’、‘願不願意’的問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