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注定了不會太平,不管是薛國還是楚國,都下了連綿的雨,都有人在揪心不已。
皇上回宮的時候,用太後的外袍包了一堆黑色的已經變成泥的灰燼,整個人失神落魄,身上穿的單薄寢衣早已被雨淋透,他一步步的走回自己的寢宮,對任何人的跪拜都不理不睬。
他疲憊的將那泥放到自己的桌上,看著那黑色的泥醜陋的模樣,怎麼想都想不出早上的時候她還是一個美麗的像極了袖兒的女子。
一切都那麼的快,變幻如同風雲一般,一切又都那麼的殘忍,自己想留住袖兒,自己無力留住,自己想留住麵前這個肖似袖兒的女子,這個女子也變成了這樣的泥土,自己從來不知道,做了帝王也會這麼的無力。
無力的帝王,即使高高在上,又有什麼意思?他想要的從來不是帝王的宏圖霸業,不是讓人豔羨的權勢滔天,他隻要一個女子,在自己閑暇下來的時候能夠和自己品茶,說話,能夠給自己跳最美的炫舞,可是這一切,都那麼的難。
有好多女人願意陪著自己,願意和自己品茶賞花,願意給自己跳舞,可是她們都是為了自己的權勢,那樣曲意的承歡,不過是為了能夠得到一個更高的位份,一個讓人羨慕的賞賜。都是功利的女人,除了他的袖兒。
他終於開始動手,將那堆黑泥輕輕地捏在手上,不斷地把玩,好像當初摸著袖兒的身體,袖兒的皮膚很嫩很滑,摸上去就像摸這團泥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袖兒的肌膚白的如同精美的瓷器,袖兒的身上永遠都帶著暖暖的氣息,而這堆泥,是冰冷的,能冷透了他的心。
他不再說話,隻是輕輕地把玩著泥,不斷地在桌子上摔打著,爭取摔打出自己想要的樣子,跟在他身後的太監宮娥都不敢上前,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乖戾的君王,像一個孩子一樣,在快樂的玩著泥巴,和剛才的傷神完全不同。
他們就這樣看著薛韞歡不斷地捏著泥巴,漸漸地捏成人性,又不斷地修改,不斷地雕琢,等天微微亮的時候,在他手中的已經不是一團泥巴,而是一個美麗曼妙的女子,雖然是黑色的,但是在她的笑意中,在她的形態中,他們都看得出,那是個絕色的美人。
上朝的鼓聲敲了三遍,才終於有太監敢輕聲的說話,打破了皇上寢宮裏維持了半宿的寂靜。
“皇上,該早朝了。”那太監的聲音低低的,但是在沉靜的殿中卻特別的突兀。
薛韞歡轉頭看了一眼那個跪在地上的太監,輕聲的說了一聲:“那就給朕更衣吧。”
說完話,薛韞歡就將那個泥人攥在手中,展開雙臂,等著侍女給自己更衣,仿若昨晚的傷心都不存在一樣。平靜的嚇人。
更衣,盥洗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有薛韞歡手中的泥人,被他緊緊地攥著,方能證明昨夜的存在。
宮女太監們服侍都很小心,薛韞歡雖然一直很是冷情,但是像昨夜那般的情況畢竟不多見,能讓一個君王那般的忘情,那麼的傷懷,他們不得不佩服那個已經化成灰燼的楚國皇後。
當然這隻是他們心中的所想,他們隻能想想,卻不敢言語,因為誰都不確定自己開口之後,薛韞歡會不會賜他們一死,讓他們永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