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葉老先生給你的一筆錢,他說,你名義上仍是葉家的人,即使你做出了多令他傷心痛恨的行為,他都不會不分給你一毛錢,請你帶著這筆錢離開國內,希望你尊重自己,也尊重他,他老人家並不希望去牢房看望你。”
葉克天已經完全麻木,呆呆地接過沈律師遞過的支票,然後在斷絕關係協議書上簽字。
淚大滴大滴地落在協議書上,慢慢暈開了黑色的墨跡。
沈律師迅速接過協議用紙巾吸去了水跡,收托,冷淡地道別之後也走了。
又剩下他一個人,還有一張支票,以及一份協議。
司機老王走了進來,“少,呃,飛機快到點了,老爺吩咐我來送你去機場。”
他呆呆地抬起頭,眼神無神,蒼白得像一個鬼。
二十分鍾後,房間空無一人。
一陣冷風吹過,窗簾舞動,窗外大樹上的一片落葉飄了進來,飄啊飄啊,無根,破碎……
二十八年前。
一名頭發淩亂的女人將一輛嬰兒車放在路邊,隨即迅速地衝向了車來車往的馬路中央——
“砰!”
人群恐懼的尖叫,鮮血流了一地,女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眼神一直瞪向嬰兒車的方向,至死,都沒有合起來。
“葉先生,有人來保釋你,你可以回去了。”
“葉先生放心,這次純屬於意外,那個女人有精神病的病史記錄,因為不堪忍受丈夫的虐待才自己衝向了馬路,不關你的事。”
“不管花再多錢都要把這件事壓下去,我不希望這件事再被提起,明白嗎?”
“爸,我打算把那個嬰兒帶回來撫養,是我讓他失去了媽媽。”
“你不怕將來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會反過來向你報複?”
“就算真有那一天,就當是償債吧。”
葉家齊站在病房門口,慘白的燈光照在他臉上,他的臉沒有一點血色。
透過門上的玻璃他看見,柳冬梓端著一碗白粥正喂著葉小曼,而她吃了兩口,就皺著眉搖頭,蒼白的小臉上那一雙昔日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卻是呆滯無神。
柳冬梓一直溫柔地哄著她,哄著她喝粥,拿毛巾輕輕幫他擦臉,擦手,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說話,而小曼總是靜靜地聽,有時候感到疼痛眉毛會微微皺起來,柳冬梓就會故意轉移她的注意,講笑話給她聽,或是唱歌,那份細心與耐心連他都不禁動容。
心裏酸苦難耐,眼淚在不知不覺中已淌了滿臉。
葉克瀾靜悄悄地走到他的身邊,轉頭與他一起望著病房內的兩個人。心仍然很苦,但他卻是由衷地在微笑,“有柳冬梓陪著她,她一定會撐過去的。”
葉家齊轉頭望著他的側臉,張口欲說,卻猶豫著吞了回去,但他明白父親的想法。
“爸,我永遠都不會跟小曼說什麼的,你放心吧。”
葉家齊無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疲憊地歎了一口氣。
“有時候我覺得,”他微微地笑著,“小曼就像是特地來為我們葉家還債的天使。”
但他不會讓她就這樣飛回去天堂,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要留住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