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將沉醉在月光中的桃夭驚醒。
見桃夭今日似乎格外安分,葉無憂奇道:“姑娘今日瞧著不對了些,怎麼了?“
桃樹裏發出一個明亮中帶著些微沙啞的女聲:“我在想,楓玉現在在做什麼呢?“
沉默良久,葉無憂不說話隻是往桶裏埋著靈藥,桃夭淡淡道:“你為何不言語。“
“我也不知道楓玉此刻在做甚麼,不知該如何回姑娘。“
桃夭緩緩道:“凡間不是有首詩麼。明月幾時有,千裏共嬋娟。你說若是楓玉這時也見著了月亮,會不會也想起我?“
葉無憂將靈藥埋好:“自然會的。“走到桶邊的椅子上坐下,倒了兩杯茶,一杯澆在桶裏。
“也不曉得若是他想起我,會想起些什麼呢?”
“姑娘率性可愛,想必同楓玉以前必定是有許多回憶,楓玉想念姑娘,也不會無聊。”
葉無憂在睫毛上沾染了月光,顯得格外濃密好看,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嘴角卻掛著笑意,桃夭不由得怔怔多看了一會兒。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葉無憂開口桃夭這才如夢初醒,不覺紅了臉,不過一株桃樹紅臉本就無稽,所以自然是看不出來的。
“姑娘可聞這樣一首詩?”
葉無憂繼續道:“竟夕相思不能入睡,許是責怪屋內的燭光太過耀眼,於是滅燭,披衣步出門庭,光線依舊明亮。
這天涯共對的一輪明月竟是這樣撩人情思,世人見到它那姣好圓滿的月華,更難以入睡。但究竟是明月惹人無法入睡還是那情思過於撩人?望懷處處不離明月,月之柔情,情之沉著,纏綿感傷。
情人總是埋怨長夜漫漫,隻得對月相思不眠,無以可贈,隻有滿手月光。詩人說:‘這月光飽含我滿腔的心意,可是又怎麼贈送給你呢?還是睡吧。許能在夢境中與你歡聚。’”
葉無憂複又低低笑了兩聲,“這凡間的人倒是比我懂得情誼二字的多。”
這一席話說完,桃夭愣愣的望著葉無憂,這是葉無憂跟她說過的最長的話了。她從未想過,葉無憂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情人相思,便算是這一席皎潔月華也訴不盡,你在此處想著楓玉,楓玉必定也想著你,危急時刻他先做的便是將你放入虛白之中,他對你的心意可見一斑。這份相思情誼,比著月華還要美上幾分,尋見心中所愛,你與他都是萬幸之人。”
桃夭仍是愣愣的望著葉無憂,此時的他看著竟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意味,一種怪異的感覺慢慢撓著桃夭的心。
片刻之後葉無憂像是忽然醒悟過來,輕笑道:“你瞧,我竟如此沒有分寸,與姑娘說這些輕浮浪蕩的言語,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桃夭輕輕應道:“嗯。”
“明日我便派人去司命星君那裏打探一二,姑娘今日且好好歇著,明日無憂再來看姑娘。”
葉無憂快要離開門內的時候,桃夭叫住他:“你我二人是熟識,又經了這些事,雖未同甘也算是共患難,日後你喚我桃夭便好。”
葉無憂微微笑了一笑,輕聲道:“好。”
“那早些休息。”
葉無憂退出門外將門輕輕關好,身前卻單膝跪著十幾個戴著黑色鬥篷的人,他們保持這樣的格局片刻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