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徽墨笑了笑,端起案上的茶,呷了一口,“我是個病秧子,哪天不是病著?若要等好利索了才能來,怕是來不得了。”白倏羽更是不悅,正要說話,卻聽赫連徽墨又道,“深深及笄之禮在即,你可有準備?”白倏羽臉一紅,囁嚅道,“禮物自然備好了。”
“你知道我指得並不是這個。雖說商賈不及權貴,但皇甫家族卻是天瑞第一的皇商,你也是知道的,深深十一二歲便有許多官宦子弟上門求親了。”
白倏羽看著他,麵上鬱結之色卻是更重,半晌才道,“深深心裏頭自是有喜歡的人。”赫連徽墨知他所指,便是眉眼含笑,說道,“小白,你都不曾對她言明,怎麼知道最後會是如何?”又道,“深深可是我疼愛的妹妹,她若能尋得良人自然也是我所樂見的。”
白倏羽聽他這般說來,自是明白他已表明了心跡,倒是一時語塞,隻得言及其他,“你抱恙而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赫連徽墨搖搖頭,露出憂色,“我隻是來瞧瞧你,你被困在都城中,自然悶得厲害。眼下這偌大一個郡王府,還剩得幾人?”
白氏七大要員發派邊遠之地,餘者不過是掛個虛銜在朝,平日也不輕易回到郡王府中。一時白氏本家便隻白倏羽一人看顧,往日那些個登門拜候者自然也是絕了跡的,正是淒涼境況今非昔比。
白倏羽笑了起來,起身往廳門走了幾步。暖洋洋的陽光鋪撒而來,他微微眯起了眼,“我本受教於君臣之道,奉君為天!也正是這般,我祖父才會有自裁之舉,我的伯伯們才會一聲不吭卸袍待罪,發配遠邊。可是,待我瞧見樓梓歌也沒落個好下場,才知道原來不管是白氏還是樓梓歌,都是執弈者手中的棋子。”
他轉過了身,望著赫連徽墨,慘烈笑道,“而可悲的是,我白氏如今竟然仍未擺脫這一局!”赫連徽墨瞧著他背光的麵龐,不清晰,卻生生覺出了怒意。
手中杯盞擱在了桌案上,他亦是起身上前,喚道,“小白!”白倏羽仰了頭,深納一口氣,“這本是好計策,隻是,隻是這其中相爭的卻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平心而論,白氏也好,樓梓歌也罷,都是臣子,便是有失當之處,卻也都是為了天瑞鞠躬盡瘁,可偏偏都落得個——”
“小白!”赫連徽墨臉色慘白,低聲斥他,“你在胡說什麼?便是在你郡王府中也不能信口胡言!”
“不錯,十一王爺說得正是!”白倏羽尚未應聲,卻是自廳外進來一人,身形未曾立定,倒先說了話來。赫連徽墨望去,來人是一個中年文士,個子極高,眼角微微下垂,便顯得沒了脾性。
白倏羽見他進來,倒是一怔,蹙著眉說道,“父親,你怎麼來了?”赫連徽墨便知這是白老郡王的幺子白耀陽,“原來是世伯。”白耀陽一笑,“不敢當,白耀陽隻是一介草民,哪裏受得起?”赫連徽墨聽出幾分別意,隻管抿笑不語,白倏羽卻先說道,“這會兒正是塾中授課的時間,怎麼您會過來?”
白耀陽伸手拍拍兒子的肩膀,卻被白倏羽皺著眉躲了一下,約莫是覺出不妥,他又止住了躲閃,隻低著頭。白耀陽倒不以為意,隻從荷包中掏出一個物件來,“倏羽,你瞧,這是什麼?”
那物件在日頭下熠熠生輝,晃了一道明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