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兄,如母妃忌日,徽墨在雲宸宮靜候。”赫連徽墨明眸回轉,卻是另一番情致了。此時車子停了,總管勒肅在外回道,“爺,到了!”赫連莫懾便先出了車子往“倦勤齋”去,走了兩步,回頭看赫連徽墨仍在原地,便問道,“你不去?”
赫連徽墨立於風中,長衫拂動,他微笑說道,“皇兄們說的是正事,徽墨不宜在場,搭乘七皇兄坐輿,不過是借以親近。”話說完便是朝他施了兄弟的禮。天瑞皇室極重倫理尊卑,做弟弟的對兄長皆應行禮,兄長之言並不容違。隻是到了近朝,兄弟既多,幼時感情也好,便不怎麼重視禮節了。如今見赫連徽墨忽而行了禮來,倒讓這對什麼都不甚關心的七王爺心頭有了一絲惆悵。
恍然之間,又似乎是那個粉嫩小人兒低著頭匆匆由前而來,忽而抬頭見到他,便是下意識回身躲避,大約又是想到不妥便忙忙轉身施禮。隻是這潦草的禮節還未行完,小東西便忙不迭想要溜走,卻被他一把抓住,“小東西,你這麼怕我?”
赫連徽墨究竟是不是真的怕他,他並不知道,但是這孩子確實很少與他親近,有時候瞧見他與赫連帛仁亦父亦兄般的相處,他倒也有納悶過。便是赫連明風生就急躁的脾氣,這個孩子也不曾見他怕過,為什麼對他這個一母所養的哥哥倒是避退不及?
笑了笑,赫連莫懾也不多想,隻說道,“若是你想救白倏羽,恐怕很難了。”赫連徽墨緩緩抬起頭,將笑而未笑,“多謝七皇兄提醒。”赫連莫懾袖袍一翻,便自轉身走向“倦勤齋”,留那少年長身玉立,唇邊冷笑不盡。
赫連莫懾自然瞧不到那抹徹骨冷笑,他見到的是“倦勤齋”中赫連帛仁著明黃常服坐在案邊翻閱奏折。朱砂筆擱置一旁,筆架旁留有點點殷色。赫連帛仁素來持重沉穩,從兒時學字起便少有將墨跡染出的事情,如今看這情形,怕是心頭正窩著火。
“皇上,七王爺到。”相海在旁輕聲回稟,赫連帛仁卻是頭也不抬,恍若未聞。
赫連莫懾隻得往前邁了一步,單膝跪下。雖說身為親王並不需要行如此重禮,但是對他而言便是必須了,“臣弟叩見皇上!”赫連帛仁仍是隻顧埋首瞧那奏折,看了半晌,手伸向朱砂筆,執起,翻開手邊奏折,筆落。隻那圈點還未及一半,卻見眉頭緊蹙,麵上顏色已是陰霾縱生。
瞬時之間,殷紅的筆刷地摔了出去,朱砂液滴在半空撒開,紅色印子亦是隨著摔出去的態勢沾的案上、地上皆是,而那紅豔豔一支筆卻是落到赫連莫懾衣擺上。
又是振振一掌拍在案上,赫連帛仁抄起手頭那折子甩了出去,正是怒氣難平!折子比那朱砂筆要沉重許多,被皇帝使氣甩出,便是多少力道在裏頭,那折子“啪”地一聲擊打在赫連莫懾額頭之上,驚得相海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七弟?”赫連帛仁似是這時才發覺赫連莫懾跪在那邊,而自己惱怒丟去的的朱砂筆和折子皆是打在了他身上,便是忙起身去攙扶,“七弟,你來了也不言語?”又扭頭怒斥相海,“怎麼早不通傳?”相海不敢駁嘴,立時跪下掌摑自己的臉。赫連帛仁也不理會他,滿是焦慮地瞧著赫連莫懾,“可有傷到?”
赫連莫懾心下冷笑,卻是搭了皇帝伸過來的手站起身,謙和笑道,“皇上多慮了,臣弟無妨。”赫連帛仁這才回複了幾分冷靜,指那奏折,“你也莫怪朕氣急,你且瞧瞧這些混人說的都是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