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 / 2)

赫連徽墨微微一笑,“張總管但說無妨。”張忘川容色和順,望著二人緩緩說道,“小人想請王爺與將軍稍後見到皇上,不要將今日在府上見到做過的事情說得過細。”白倏羽聽來倒不由冷笑,“你這是為了你家太尉求情?怕他弑殺皇親、勾結外邦的事情抖落出來?”張忘川卻謙和一笑,“白將軍,小人不僅僅是為了太尉,也是為了王爺和將軍著想。”見他不解,又道,“天下之事皆是有理有據才得以言明,雖然二位在太尉府有所一見,可這些東西要想抹滅了去卻也容易,可以一絲痕跡都無。”

赫連徽墨自是明白他所指,想來那府中跟天機衛跟外邦有聯係的物事都已然消除幹淨了,任是哪個來查,恐怕也隻會以為他們所言是為自己開脫。赫連帛仁畢竟是皇帝,便是多寵愛於他,沒了憑據的東西如何來信?

好個張忘川,明明是要保他主子無虞,卻偏偏打著為人所慮的旗號來,便是一笑,“多謝張總管提點。”張忘川謙和欠身,“小人惶恐。”言罷又是遞上小巧一隻白瓷瓶,說道,“白將軍,這個是小人祖上妙方良藥,凝血最是有效。”白倏羽倒是不禁好笑,“你這個人,明明是太尉府的總管,明明知道太尉恨不得將我剝皮噬肉,卻還要在這裏又是提點,又是送藥的,這麼看來倒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張忘川笑道,“白將軍,小人雖然隻是區區一個太尉府總管,是非曲直總還明白。雖說公子確是與白將軍爭執後身亡,但也並無憑據證明公子就是將軍所殺。仵作所言,隻是他看到的,至於事情的原委,或許,另有隱情也未可知。”

白倏羽笑了笑,也覺得他所言誠摯,又望了望身邊的赫連徽墨,倒是他一臉極淡的笑意,也瞧不出是個什麼心思。

赫連徽墨卻是瞧著滿地雪色殘蕊,不經意想起他皇兄的書房“倦勤齋”前也是有這麼一株梨樹。天瑞王朝不知道從何時起,皇宮內也好,都城裏也好,都種了大片冰心梨樹。這種梨樹花期較平常的更長些,花蕊滿枝的時節,林間皓潔明媚,引人佇足。記得幼年時候皇兄曾帶他賞花,教給他隻言片語的一句詞:片片梨花輕著露,舞盡春陽姿勢。無情總被多情係,好花誰為主,常作簪花計。

隻是眼下,皇兄必定沒有那麼好的興致看那花窗外的滿樹嬌蕊了。念及此,他微微笑開了,眸子隨飄落飛花輕柔轉動。

而此刻的“倦勤齋”中,赫連帛仁手頭的朱砂筆並不停,樓太尉站在他麵前也是收斂了許多怒色,“皇上,微臣自知適才對十一王爺和白將軍多有冒犯,隻是犬子無辜,平白亡故,微臣為人父的,便是多少苦痛難言!”說著話又自哽咽起來,全沒了平日裏穩妥持重之態。

赫連帛仁微微抬首去瞧這個滿麵痛色的臣子,才他怒氣衝衝而來,便是將白倏羽如何打死他兒子,如何大鬧太尉府,他自己如何怒極冒犯了十一王爺諸般道來,所說皆是重在責懲白倏羽,對赫連徽墨維護白倏羽隻是輕描淡寫過去。約莫也是忌憚這十一王爺近來受寵,怕是萬一所言差池惹來事端。

沉吟片刻,擱了筆,赫連帛仁溫言說道,“樓卿家,朕自然明白你此刻心境,十一王爺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朕想他也不會過分苛責於你。隻是白卿家是不是真的出手置人死地,還有待查勘。”見樓太尉蹙眉欲言,又道,“朕知道你要說什麼,自然刑廷尉是白家老六掌看著,這伯父查侄兒的錯,你不放心也情有可緣。那麼——朕讓七王爺徹查此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