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雨霏點頭,他眼中慌亂而不敢確定的神色,的確有些讓人心疼。其實,她人都是他的了,他還有什麼擔心的呢,也許,就是太在乎了,才會患得患失的。
言希忙於公事,雨霏自己開車回公寓,她是趁著小丫頭睡著的時候出來的,等孩子醒了,就該給孩子喂奶了。車子一路平穩的前行,此刻,她的心更是平靜,現在的這種感覺,大概就叫做:歲月靜好。
車子在十字路口等信號的時候,手機突然嗡嗡的震動了起來,雨霏接聽電話,下一刻,臉色都有些變了,也不等信號變完,車頭調轉方向,一腳油門,直接向醫院疾駛而去。
等她趕到醫院的時候,顧景哲躺在病房裏,一個知名的腦外科權威醫生,此刻穿了一身病人服,躺在病床榻上,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何況,他看起來也完全不像個病人的樣子,神色如常,雙眸如星,唇角還是那一抹淺顯的笑。
“你怎麼來了?都告訴過他們不要多嘴,還到處去宣揚,以為是什麼好事情呢。”顧景哲笑著聳肩。
而此刻,雨霏真的一點也笑不出來,可是,又不能在他麵前哭。隻能顫聲詢問道,“顧叔叔和阿姨呢?”
“哦,我讓他們回去了,呆在這裏也無濟於事,還礙手礙腳的。”顧景哲回答,不甚上心的樣子。
雨霏的頭微微低垂下來,雙手交疊在身前,十指緊緊的相握著,聲音顫抖的更厲害了,“怎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顧景哲也是一臉的無奈,大概,他掩飾的太好了,雨霏居然從他的那張俊臉上,找不到任何類似悲傷或絕望的情緒。
“命不好唄,這種醫療事故發生的概率幾乎等於雷劈的概率,都被我趕上了。”
今天上午他有一台腦腫瘤摘除手術,而手術的病人是一位艾。滋。病患者。手速進行的非常順利,但即將結束的時候,由於助理醫生的疏忽,病人用過的剪刀掉在地上,紮到了顧景哲的腳。
雖然做了阻斷治療,但仍然有被感染的概率,檢驗報告要一周後才能出來,如果被感染,那就等於間接宣判了死刑。
雨霏沉默著,什麼都沒說,但視線卻有些模糊了。
“雨霏,我還沒死呢啊,你可別哭。就算真的被感染了,也不會馬上就死。如果維持的好,十年以上的存活率都是可能的。”顧景哲的語調很輕鬆,好像被感染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雨霏仍不說話,貝齒緊咬著薄唇。她可沒有那麼樂觀。就算艾。滋。病不會馬上死人,就算他的壽命還很長,但顧景哲的人生,終將從此被打亂了,他還沒有結婚生子,他的人生才剛剛拉開序幕,就這樣被無情的掐斷,上蒼對他何其殘忍啊。
“感染的概率有多大?”雨霏問。
“不好說。不過,你知道,我這個人的運氣一向不太好的,這麼低的事故發生率我都趕上了,其他的,我還敢想嗎。”顧景哲身子懶懶的靠著病床榻,仰頭看著頭頂雪。白棚頂,唇角漸漸的揚起苦笑,“其實,現在感覺也挺好的。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放鬆過了。”
自從拿起了手術刀,他感覺自己就像個醫療器械一樣,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手術。其實,顧景哲的人生,本來就是蒼白的,雨霏是他生命中出現過的唯一色彩,可這抹色彩卻裝點了別人的夢。
如果真的被感染,顧景哲覺得,對他來說或許也不是壞事,有生之年,他終於可以好好的享受人身了,去他不曾去過的地方,看遍世間最美的風景,然後,安靜死去。
“怎麼沒請人照顧你?”雨霏的情緒總算平靜下來,溫聲詢問。
而她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被人從外推開了,溫曦走進來,手中還拎著食盒。雨霏後知後覺,看來她是白擔心了。
"你好。"溫曦淡淡的笑,把食盒放在一旁,精致漂亮的臉蛋上,神情比顧景哲還要從容淡漠。雨霏總算是懂了顧景哲評價溫曦的那句:讓人看不清。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連雨霏這個局外人都忍不住想哭,而溫曦表現的確是如此的淡定,讓人才不透她心裏到底在想著什麼。如果不在乎,她沒必要守在顧景哲身邊,但如果在乎,又怎麼會如此的平靜呢。
的確是一個讀不懂的人,有時候單純的像個孩子一樣,有時候又深沉的像個謎。這並不是顧景哲喜歡的,大概身為醫生的緣故吧,他喜歡一切都是透明的,連人心他都要剖開看個清楚,而看不清的心,他怎麼會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