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門板閃開一道縫,鐵流亂蓬蓬的頭發從裏麵伸出來,接著我看到他慌張的臉,還看到他襯衣扣錯了紐扣,沒有係領帶。我推門想進去,他頂住門板說,我們正在談工作,能不能過一會兒再來?鐵泉舉起手裏的蛋糕說,爸爸,祝你生日快樂。夾在門縫裏的鐵流看了一眼鐵泉,發出一絲苦笑,哀求你能不能讓兒子回避一下?我巴不得鐵泉也看看現場,好讓他將來為我證明,反正遲早他都會知道,晚知道不如早知道。我強行推開門,鐵流閃到一邊,說不管發生什麼,我都希望你能冷靜。我對著他大吼: 我不想冷靜。

我衝進房間,沒看到預料中的女人,隻看到亂糟糟的被子搭在床上。我掀開被子,床上有兩個枕頭斜躺著,一筒衛生紙夾在枕頭中間。床單皺巴巴的,隻鋪住半邊床,顯然剛剛遭遇過蹂躪。我抬起頭在房間裏尋找,屋子裏除了我們一家三口沒有多餘的人。鐵流忽然笑了起來,說剛才我是故意演給你看的。我不信,打開衣櫃,沒看見人。我衝進衛生間,裏麵也不見人影。陽台的門敞開著,我衝到陽台上朝樓下張望,樓下是兩排濃密矮小的冬青,它們在風中微微地顫動,像什麼事也沒發生。我被眼前的現象給弄糊塗了,從陽台慢慢地走回來,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鐵流繃緊的臉忽然鬆弛下來,眼睛裏出現了看到希望時的那種光芒。鐵泉問媽媽,你在找什麼?我沒回答,目光像尖刀那樣盯著鐵流。鐵流把手搭到鐵泉的頭頂,說你媽媽又犯病了。我指著床鋪說,你怎麼解釋?鐵流說不就是一張床嗎,還需要什麼解釋?我說這就是現場。鐵流說這怎麼是現場?我一個人睡覺就不能把它搞亂嗎?難道你連床單也要管嗎?我說衛生紙呢?他說衛生紙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我的鼻子發炎了,有時需要它來擦鼻涕。我說你抽鼻子給我聽聽。他說抽就抽。他真的抽了抽鼻子,鼻孔裏沒發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聲音,不像是患鼻炎的人。我說這樣的鼻子怎麼會在睡覺時流鼻涕?他說我的鼻子又不是你的鼻子。我說不管,反正我認為這就是現場。他說那另外一個呢?至少得有兩個人才算是現場吧。我說幹嗎一定要同時抓到兩個才叫現場,沒有殺人犯的現場就不叫現場了嗎?他說那你還得補充大量的證據。

我伏在床上找著,沒有發現所謂的長頭發。但我不相信他們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我拉開左邊的床頭櫃,沒發現什麼,又拉開右邊的抽屜,一盒避孕套赫然撲來。我抓起它,打開,看見裏麵有三個空殼,也就是說在我進門之前他們已經做了三次。我氣得全身哆嗦,抓起那盒已經放在茶幾上的蛋糕朝著鐵流的頭部狠狠地砸去。蛋糕塗在他的臉上,把他的眼睛全都遮住了。他伸手抹了一把臉,說不知道是誰要陷害我,竟然在我的抽屜裏放那些東西。我拉著鐵泉衝出房間,想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他還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