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 停停停,小祖宗,我現在就給你打開。
[大寶用鑰匙打開黃藥店的手銬。黃藥店揉揉被銬的手腕子。]
黃藥店: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隻是為了尋求自由,不在乎世俗的嘲諷,不屈服於現實的黑暗,任何的迫害和恐嚇都無法摧毀我頑強的意誌……
大寶[模仿朗誦]: 任何的神經病,現在都必須停止吐槽,看一看這木盒裏,到底是誰的手指?
[黃藥店盯住木盒子,嚇得當場暈倒。金當鋪趕緊扶住他,阿冰為他掐人中。店小二嘴含一口茶噴到黃藥店的臉上。黃藥店慢慢醒來,抹著一臉的茶水。]
大寶: 為什麼害怕?[指著木盒]難道你認識它?
黃藥店: 太熟悉了。它、它它它是來逼債的。
阿冰和金當鋪[驚訝,圍住黃藥店]: 啊!難道它不是老周的手指嗎?
黃藥店: 不是。
店小二[望天]: 上帝呀,你終於起床了,你終於還我爹一個公道啦。
大寶: 不是老周的那會是誰的?
黃藥店: 黑社會的。我收了他們的定金,說在一周之內把秘方給他們,現在他們拿不到秘方,就寄手指來嚇我。
大寶: 寄給你的手指為什麼會投到老周的茶館?
黃藥店: 傻B。我怕他們報複,當時就留了茶館的地址。
大寶: 他們給你多少定金?
黃藥店: 一百塊大洋。
店小二、阿冰、金當鋪:“一百塊!”“搶銀行呀。”“怪不得你要偷老周。”
大寶: 他們知道是什麼秘方嗎?
黃藥店: 治療瘟疫的。
大寶: 你確定?
黃藥店: 江湖上都這麼傳,說瘟疫馬上就要到來,拿不到秘方人人都會沒命,所以他們才舍得出大價錢。可是,我還沒拿到秘方,老周就被偷走了。大寶,[伸了雙手]你還是把我銬起來,關進你的派出所吧。現在,隻有你的牢房才能保護我這條收了定金的命。
大寶: 不,我不關你,讓黑社會折磨你。黃藥店呀黃藥店,總算有人替我報仇了。
黃藥店: 別這樣,大寶,看在多年我讓你拿霸王藥的分上,求你把我關起來,我可以付住宿費、衛生費、餐費、過路費、停車費、攤位費、護理費、手銬費……
大寶: 我要是把你關起來,派出所都會被黑社會砸了。我有那麼傻嗎?
黃藥店: 你不關我,我就得亡命天涯。
大寶: 趕緊逃吧,我就不送了。
第二場
[中山路,茶館、藥店門前,日。茶館的門開著。藥店的門關著。店小二、阿冰和金當鋪站在茶館門前交頭接耳。大寶提著一大袋鹽[約四十斤]路過。三人扭頭看著。大寶站住。]
店小二: 警長,有我爹的消息嗎?
大寶: 沒有。[把那袋鹽重重地放下]
阿冰: 有黑社會的消息嗎?
大寶: 沒有。
金當鋪: 有瘟疫的消息嗎?
大寶: 沒有。
阿冰: 沒消息你當什麼警長?過去消息一串一串的,今天怎麼連一個消息都沒有?急得我都全身發熱。
金當鋪: 一天沒消息,心裏好著急。兩天沒消息,緊張到便秘。
店小二: 曉得不,我們都有消息依賴症了。哪怕來點假的,也能過過耳癮。
大寶: 麵包會有的,消息也會有的。
阿冰[指著口袋]: 哎,這不就是消息嗎?[用腳踹踹口袋]什麼東西這麼沉呀?
大寶: 鹽。
店小二: 為什麼要買那麼多鹽?你家要開鹽鋪嗎?
大寶: 本來我想買少點,但鹽店找不開零錢,就給我稱了這麼多。
金當鋪: 天哪,你終於把身上那塊銀元花了?那可是中山路的文物,有極高的收藏價值。知道你舍得花它,我就換一塊新的銀元給你。
大寶: 花了花了,兵荒馬亂的,最不值錢的就是錢了。[說完,提著那袋鹽下]
[三位目送大寶下,然後回過頭來。]
阿冰: 你什麼時候看見警長花過錢?什麼時候看見他親自扛過鹽……從來沒見他吃得那麼鹹,也沒聽他說過錢不值錢。
金當鋪: 有點反常,有點悲觀。
店小二: 悲觀,是不是因為他當不了神探?
阿冰: 破案和鹽沒一毛關係,找不找得到老周和鹽也搭不上線,黑社會跟鹽八竿子打不著,唯一跟鹽有關係的就是瘟疫。
金當鋪: 你的意思是瘟疫要來了。
店小二: 亂講。
阿冰: 昨天你沒長耳朵嗎?黃藥店說瘟疫要來了,所以黑社會才跟他買秘方。
金當鋪: 從古至今,隻有災難快來的時候,人們才會囤積食鹽。
[店小二轉身跑去。]
阿冰: 你幹嗎要跑?
店小二: 我買鹽去。
金當鋪: 這後生,真沉不住氣。
阿冰: 歐巴……[拋了一個媚眼]
[金當鋪被電,愣住。]
阿冰: 當瘟疫來的時候,你知道什麼最值錢嗎?
金當鋪: 黃金。
阿冰[掏出一條金燦燦的項鏈]: 那這個,你當不當?
金當鋪: 當、當、當……[一把奪過來]
[阿冰攤開手掌。金當鋪把一塊銀元放在她手上。阿冰搖頭。金當鋪又放了一塊銀元。阿冰還是搖頭。直到放了五塊銀元,阿冰才把手掌合上。]
金當鋪[舉起項鏈看著]: 不會是假的吧?
阿冰[掏出一個玉手鐲]: 可是比黃金還值錢的是玉。
金當鋪[一把奪過來]: 這個我更要當了。
[阿冰攤開手掌,金當鋪放一塊銀元,阿冰搖一次頭。放完七塊銀元,阿冰還是搖頭。]
金當鋪[拍了拍口袋]: 沒了,銀元都掏光了。
[阿冰合上手掌,搜遍金當鋪的全身,沒搜到錢,很不高興。]
阿冰: 看在多年鄰居的分上,就讓你占一回便宜。
金當鋪[舉起玉手鐲鑒定]: 哎媽,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舍得當呢?
阿冰: 瘟疫就要來了,我得變現跑路。如果我沒被瘟疫擊倒,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們贖回來。
金當鋪: 既然瘟疫就要來了,我要金銀財寶幹嗎?還不如留錢來買板藍根抗病毒。[把項鏈和玉手鐲遞過來]你現在能把它們贖回去嗎?
阿冰: 你另找下家吧,我得回去收拾行李了。[說完,跑下]
[金當鋪捧著項鏈和玉手鐲發呆。店小二上。]
金當鋪: 你不是去買鹽嗎?鹽呢?
店小二: 鹽被搶光了,米也被搶光了,搶購的人都排到了邕江邊。
金當鋪: 這麼說瘟疫真的要來了。哎,小二,你知道瘟疫來的時候什麼最值錢嗎?
店小二: 吃的。
金當鋪: NO,是玉和黃金,它們才是硬通貨,攏共十五塊大洋,跳樓價,你買不買?
店小二: 不是十二塊大洋嗎?怎麼一眨眼就變十五塊了?
金當鋪: 你怎麼知道的?
店小二: 我在路上碰見阿冰了。
金當鋪[作乞討狀]: 行行好,給我一點利潤。
店小二: 我沒有利潤。
金當鋪: 那你原價拿走。
店小二: 原價我也買不起。你就留著當飯吃吧。[說完,走進茶館]
金當鋪[捧舉手裏的玉和項鏈]: 從來我都把你當成理想,見你我就兩眼放光,即便身患癆病,我也不曾放棄,直到瘟疫將來,我才明白你算個屁。
[在金當鋪獨白的時候,藥店的門輕輕開了一道縫,一隻手悄悄把一塊寫著“白菜價出售本門麵”的紙牌掛在門上,然後又把門輕輕地合上。金當鋪一回頭看見紙牌,便拍響了藥店的門板。拍了十幾下,門再次打開一道縫,黃藥店把臉卡在門縫裏。]
金當鋪[把玉鐲和項鏈遞過來]: 跳樓價,你買嗎?
黃藥店[指指紙牌]: 白菜價,你買不?
金當鋪: 我這個可以帶走,遇到識貨的能賣大價錢。你這個門麵,再值錢也帶不走。你有黑社會給的一百塊大洋,還不趕快買點金銀財寶跑路?
黃藥店: 定金昨晚就退回去了,否則我哪敢在這裏冒頭。要是這門麵賣不掉,我連跑路錢都沒有。
金當鋪: 隻要瘟疫一來,有錢沒錢都得跑。
黃藥店[傷感地]: 三十年啦,我一天都沒離開過。雖然警長有點霸道,雖然阿冰有點嘴碎,雖然你金當鋪做事愛反悔,但一說離開,我還真舍不得你們。
金當鋪: 我在這裏出生,每塊磚頭我都認識,喝這裏的水,吃這裏的粉,聽這裏的聲音,聞這裏的味,死我都想死在這裏……但是,瘟疫就要來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兩人正說著,阿冰背著行李包來到茶館門前。]
阿冰: 小二,小二……
[店小二應聲而出。]
阿冰: 人們陸陸續續地走了,你走還是不走?如果你走,我們結個伴,免得碰上流氓你妹打不過他們。
店小二[搖頭]: 我不走,我得等我爹。
阿冰: 恐怕你爹還沒回來,瘟疫就把你整死了。
店小二: 要是我爹不收養我,十年前我就餓死了。是這裏給了我一條命,我還往哪裏走呀?
阿冰: 你以為我舍得走嗎?我家的櫃桶裏還留著我媽做的豆豉,我家的壇子裏還泡著我爹做的酸筍,二十年了,房間裏還有他們的身影。
店小二: 那就別走了。
阿冰: 可是老娘不想死。這是我家的鑰匙,你幫我看管好,如果你命大,扛得過瘟疫,妹回來就嫁給你。[把鑰匙遞給小二。]
店小二: 非得走嗎?
阿冰: 走還有活的可能,不走就是等死。
[阿冰一抹眼角,轉身走去。]
黃藥店: 等等,我跟你結個伴。
[阿冰站住。黃藥店背著行李包走出來,鎖上門,把鑰匙交給小二。]
黃藥店: 小二,藥店就拜托你了。
店小二: 你們怎麼那麼怕死呀?
黃藥店: 因為我們都沒死過。
金當鋪: 既然要走,那就大家一起走,路上也有個照應。小二,這是我家的鑰匙。[也把鑰匙交給小二。]
店小二: 要不是因為我爹,我也想跟你們一起走。
阿冰: 那就走吧,你爹是死是活都沒個準呢。
店小二: 他還活著,他會回來的。
黃藥店: 哎……這孩子,孝心雖然感人,但就是不懂得惜命。
[三人欲行。]
大寶: 站住。[跑上]
[三人轉過身來。]
大寶: 太失敗了。整條中山路,竟沒一人跟我道別。你們也不想想,是誰讓你們夜不閉戶?是誰讓你們不被欺負?
阿冰: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忘自我表揚。難道你不想逃命嗎?
大寶: 我還沒破案呢,逃什麼命呀?
金當鋪: 難道你不怕瘟疫?
大寶: 說實話,我也怕,但是全走了,誰來守中山路?難道就指望小二嗎?他手無寸鐵,我至少還有一把槍,一根警棍,一副手銬和一身行頭。鬼來嚇鬼,人來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