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挑的身形,淩亂的發下,是輪廓分明的五官,一雙眼,即使看不清,也知道,他正朝這裏看來。
他怎麼來了這裏?
皇上說他去了南方,來得也太快。
景惜言癡癡地望著那孤傲的身影,即使隻是遠遠地,她也知道,那就是他。
自從她要和親,關於他的一切,就好像被隔絕了。沒有人告訴她他的消息,沒有人告訴她他做什麼去了,沒有人會提到。
她當他負心薄情,卻無比期待,再見到他,尋一個答案。
如今,他站在哪裏,看著她。
卻也隻是看著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世界安靜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喧囂,隻有她和他。
帶我走。她在心裏默默地道,如果真有心有靈犀,他會聽到嗎?
楊無涯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不做表示,楚漸離雖然被剛才的氣氛所感染,但反應也最快。
“還請公主上轎,我家主上就在前方相迎。”他的聲音不溫不火,卻說著最灼人的話。
景惜言被強行送上花轎。
送親的大軍就這樣遠去,莫離一句話也沒說。
你嫁衣如火灼傷了天涯。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江水未竭,怎敢與君絕。”莫離說著大笑了起來,眼裏早就沒有絕望,而是快意。
“大哥?”淩陌疑問地叫道,莫離卻沒理他,而是朝函穀關而去。
去他媽的海盜,他就不信,沒了他,海盜還能更猖獗。更何況,有景海鵬那等大將不用,要他做什麼?
如果現在努力,是否還來得及?
十年休戰,十年休養生息,十年練兵,難道還搶不回來?
我要的是一生一世,短暫十年,我等得起,惜言,你也要等得起。
夏晨燁在京城收到了兩封信。
一封是景惜言的:我願意和親,但,有一個條件,如果林南不願意,他今生都不用姓夏,不用履行姓夏的義務。如果你做不到,後果自負。
威脅,這是赤裸裸地威脅,夏晨燁生氣地將信紙啪在禦案上。
但是,景惜言的能力,他見識過。她留下的那些策劃,哪一個拿出去,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隻要實施了,錦夏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於是,這個條件,夏晨燁是被迫接受了。
第二封是莫離寄的:我要留在西裏,這是用她換來的城池,我得讓這裏,在十年後,仍然是我錦夏的,得讓這裏,十年後,有出兵大蕭的能力!
他不知道,現在說這話有多麼的大逆不道,但夏晨燁默默地忍了。
很好,你們都很有想法,就留我一個孤家寡人!
發怒之後,夏晨燁抱著頭縮在桌腳,盡量將自己縮成一團,發出詭異的聲音。
西北的困境解除了,他用他最愛的女人,用錦夏最有才的女人,換十年休戰。
她走之前,還為錦夏費盡心力地寫策劃,寫治軍守則。她在函穀關,還一個個地交代事情,好像後事。她為錦夏,盡心竭力。
“我混蛋!我對不起你!我不配,我不配……”一開始是聲嘶力竭地大叫,然後,是低低的呢喃:“我不配,愛你……”
“你確實不配!”白桑羽因為某些事情,並沒有離開京城,這日,他剛好路過夏晨燁的書房,就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出口嘲諷道。
抬起頭看到右手出空蕩蕩的白桑雨,夏晨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場戰爭,付出的代價太大!
慕秋的雙腿,眼前人的右手……還有萬千戰士……
“她還會回來的。”夏晨燁肯定地道。
會回來的,我們都不允許她不回來。
都被你們傷透了心,回來有什麼用?
白桑羽很想大叫道,但是他忍了,眼前的人,是真的痛苦,他眼裏的晶瑩,隻是礙於皇帝的尊嚴,才沒有落下。
罷了,愛恨是他們的。他隻是一個旁觀者,隻是那個深受傷害的人,是他最珍視的朋友。
他們最好祈禱,十年後,她的心未變,情未變!
多情自古傷離別。
景惜言其實不是多情之人,她的冷淡無情,隻有深入接觸才知道。
蕭雲軒站在大軍的前麵,迎接他最昂貴的新娘。
這是用戰士的命,用一座城換來的新娘。
她著火紅嫁衣,她心不甘情不願,嫁做他的新娘。